沈知言翻出一卷残卷,指着其中一段:“说在楼兰古城的佛塔地宫深处,有面‘忆镜壁’,是用影源核心的粉末混合琉璃烧制而成,能接收影源记录的影像。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残卷说,那面壁在楼兰灭亡时被人为封死了,入口藏在佛塔基座的暗格后,需要守陵人的信物才能打开。”
“守陵人的信物……”楚昭摸了摸怀里的“陵”字佩,与赵将军送的“守正”佩正好成对,“或许我们能试试。”
兰珠握住他的手:“你想去楼兰?”
“嗯。”楚昭点头,“不仅为了解开谜团,也为了让那些被遗忘的往事有机会被看见。守陵人守护的不该是沉默的秘密,而是让历史说话的权利。”
沈知言眼睛一亮:“我跟你们一起去!残卷里的密语还需要我帮忙解读。”
波斯少年拍着桌子:“算我一个!商队正好开春要去西域,顺路!”
楚明举着铜铃喊道:“我也要去!我要看看会唱歌的沙漠是不是真的会唱歌!”
火塘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融融的。楚昭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觉得所谓的“信念”,其实就是这样——有人愿意为了一句承诺踏上征途,有人愿意为了一份信任彻夜解读残卷,有人愿意为了一个传说牵着骆驼走千里戈壁。
接下来的几日,镇上的人都知道了楚昭要去楼兰的事。刘婶送来亲手做的馕,说比中原的馒头耐饿;铁匠铺的李叔打了把新弯刀,刀鞘上刻着镇邪的符文;王掌柜把驿站的账目交托给阿吉,非要跟着去帮忙照看行李。
“我这把老骨头,也想再看看西域的太阳。”王掌柜摸着花白的胡子,眼里闪着光,“年轻时总说等不忙了就去,一等就是一辈子。”
出发前一夜,楚昭把《守陵人札记》和西夏残卷仔细包好,放进贴身的包袱里。兰珠在一旁收拾衣物,把楚明的棉袄缝得格外厚实,连袖口都加了层驼毛。
“你说,我们能在忆镜壁上看到什么?”兰珠轻声问。
楚昭想起残卷里的壁画:“或许能看到楼兰人如何烧制影源,看到守陵人的先祖如何将它从武器变成史料,看到三百年前那个游方道士如何带走最后一块碎片……”他笑了笑,“也或许,什么都看不到。但只要去了,就不算辜负那些被记录下来的往事。”
第二天天刚亮,驼队就出发了。雪后的戈壁像铺了层白毡,踩上去“咯吱”作响。楚明骑着老马走在最前面,铜铃在风雪里叮当作响,像是在给队伍引路。沈知言和波斯少年并辔而行,时不时停下来研究残卷上的路线。王掌柜坐在驼背上,哼着年轻时学的西域小调,调子虽老,却透着股轻快。
楚昭牵着兰珠的手,走在队伍中间。雪花落在她的发间,转眼就化成了水珠,像缀了串细碎的珍珠。他想起刚认识她时,她背着箭囊站在归墟的溶洞里,眼神警惕得像只受惊的鹿;而现在,她的指尖带着冻疮,却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踩在雪地上,留下两串并行的脚印。
“你看,”兰珠指着远处的地平线,“太阳要出来了。”
一轮红日正从雪地里挣扎着升起,把戈壁染成了金红色。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头沉睡的巨兽。楚昭知道,前路依旧漫长,佛塔地宫的暗格或许早已被风沙填满,忆镜壁可能早已碎裂成粉末,甚至那些被影源记录的往事,也可能因为时光太久而模糊不清。
但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正走在通往楼兰的路上,带着小镇的牵挂,带着残卷的指引,带着彼此的温度。就像《守陵人札记》最后一页写的那样:“所谓守护,不过是让该被记住的,不被忘记;让该被看见的,终能遇见。”
驼铃声在雪地里远远传开,与风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没有歌词的歌。楚昭握紧兰珠的手,加快了脚步。前方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心里的那点光不灭,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走向那片会唱歌的沙漠,走向那些等待被唤醒的往事。
而那些留在镇上的人,那些寄往京城的信,那些火塘边未烧完的炭火,都会在原地等着他们,像个温暖的坐标,标记着出发的地方,也指引着归来的方向。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风雪里,在驼铃声中,在每一步踏向远方的脚印里,缓缓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