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的灯火在暮色中次第亮起,像撒在戈壁上的星子,温暖而坚定。楚昭靠在营房的门板上,看着兰珠将兵库图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放进赵将军送来的紫檀木盒里。木盒的锁扣是黄铜打造的,刻着繁复的回纹,扣合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给这段跌宕的旅程打上了个暂时的句号。
“赵将军说明天一早派人护送我们去凉州,”兰珠将木盒放进贴身的包袱里,指尖划过盒面的纹路,“那里有巡抚衙门,能把图上交朝廷,也能彻底查清守陵人和兵库的渊源。”
楚明趴在炕桌上,用树枝在地上画着铜骆驼的样子,闻言抬起头:“凉州有糖葫芦吗?上次听商队的人说,那里的糖葫芦裹着芝麻,可甜了。”
楚昭被他逗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仅有糖葫芦,还有会转圈的风车,比你在镇上见过的都大。”他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上——那天跳崖时被石棱划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不及心里那块大石落地的轻松。
小石头坐在角落里,手里摩挲着那枚鹰形木雕,突然抬头道:“我爹的日记里提过凉州,说那里有座雷台观,观里的老道认识守陵人的后裔,说不定能解开归墟的诅咒。”
“诅咒?”兰珠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你是说影子的诅咒?”
“嗯。”小石头点头,将木雕放回怀里,“日记里说,守陵人的血脉里有种奇怪的印记,到了第三代就会显现,要么变成影子守护归墟,要么……”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要么活不过二十五岁。”
楚昭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样子——才四十出头,却苍老得像个老翁,咳血不止,和日记里描述的“印记显现”症状惊人地相似。难道楚家的男人,也逃不过这个诅咒?
兰珠察觉到他的异样,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别胡思乱想,说不定只是巧合。到了凉州,我们找那老道问问,总能有办法的。”
楚昭勉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咚——”,已是二更天了。关城的夜格外静,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的驼铃声,像在诉说着这座雄关千年的故事。
半夜时分,楚昭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他屏住呼吸,借着月光看清炕边站着个黑影,正伸手去够兰珠放在枕边的包袱。
“谁?!”楚昭低喝一声,猛地坐起身,抄起枕边的弯刀就劈了过去。
黑影显然没料到他醒着,慌忙侧身躲闪,动作却迟了一步,被刀刃划破了衣袖,露出胳膊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是哈桑!他居然没死心,混进关城来了!
“小崽子,警觉性还挺高。”哈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股狠戾,“把木盒交出来,饶你不死!”
兰珠和小石头也被惊醒了,兰珠立刻将楚明护在身后,小石头则抄起墙角的木棍,摆出防御的架势。营房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哨兵,很快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没时间跟你们耗!”哈桑见势不妙,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烟雾弹,往地上一摔。刺鼻的浓烟瞬间弥漫了整个营房,呛得人睁不开眼。
楚昭屏住呼吸,在烟雾中摸索着寻找哈桑的踪迹,却只听到“哐当”一声,窗户被撞开的声音。等浓烟散去,兰珠赶紧去看包袱——紫檀木盒不见了!
“追!”楚昭顾不上穿外衣,拎着弯刀就冲出营房。
关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月光将地面照得发白。楚昭一眼就看到了哈桑的背影,他正提着木盒往城墙的方向跑,动作迅捷得不像个刚受了伤的人。
“站住!”楚昭大喊着追了上去,身后很快传来兰珠和赵将军带着士兵赶来的声音。
哈桑显然对关城的地形很熟悉,专挑狭窄的巷弄钻。楚昭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哈桑突然拐进一条死胡同,转身狞笑着举起木盒:“想要?过来拿啊!”
楚昭刚要冲过去,突然发现胡同两侧的屋顶上站满了黑衣人,个个手持弓箭,箭头闪着寒光,对准了他。
“陷阱!”楚昭心里一沉,立刻后退,却被身后赶来的黑衣人堵住了去路。
哈桑得意地大笑:“楚小子,没想到吧?鹰旗商栈的人早就被我收买了,连你们进关的时间都是他们报的信!”他举起木盒,“这兵库图,注定是我的!”
就在这危急时刻,胡同口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铜铃声——是黑骆驼!它不知何时挣脱了缰绳,驮着小石头冲了过来,对着屋顶的黑衣人猛地一蹶子,踢翻了两个弓箭手。
“就是现在!”小石头大喊。
楚昭趁机挥刀砍倒身前的黑衣人,翻身跃上黑骆驼。兰珠和赵将军也带着士兵冲了进来,与黑衣人厮杀在一起。哈桑见势不妙,转身想跳墙逃跑,却被楚昭一箭射中了腿——那是兰珠递给他的弓箭,他虽不擅长射箭,却在这情急之下瞄准了对方的破绽。
“抓住他!”赵将军大喊。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哈桑死死按住。楚昭从他怀里夺回紫檀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的兵库图完好无损,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搜他身!”赵将军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