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具体,仿佛早已在心里盘算了千百遍:“婚礼那天,让商队把所有香料都点燃,从朱雀大街一路铺到医学院,让全城人都闻得到。再请百戏班子,舞龙舞狮得有,波斯的旋转舞、罗马的剑舞也得有,让大家看看,咱们的婚礼,不止有红绸,还有全世界的热闹。”
楚小小听得有些发怔,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那样的景象:医学院的药圃里,玫瑰与栀子齐开,穿红裙的姑娘们抛着绣球,波斯舞姬转着圈,罗马骑士举着剑行礼,楚景渊穿着大红喜袍,站在花丛里笑……
“还有嫁妆。”楚景渊又说,像是怕她觉得委屈,“新帝说要赏你一座药山,以后医学院的药材不用愁了。南洋土王送的那船珍珠,穿成帘子挂在礼堂门口,风一吹,叮叮当当作响,比风铃好听。”
他凑近一步,几乎能闻到她发间的药草香——那是她常年和药材打交道留下的味道,他却觉得比任何香料都好闻。“你不是总说,女子也能撑起一片天吗?”他低声道,“那咱们的婚礼,就办给天下人看,让他们知道,女子不仅能行医、能经商,还能风风光光地嫁给心上人,不用藏着掖着。”
楚小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她想起白天,苏湄拿着刚写好的《万国女子志》来找她,扉页上写着:“女子之幸,非嫁入高门,乃能自主其心。”当时她还夸苏湄写得好,可此刻,楚景渊的话让她忽然明白——自主其心,也包括“想嫁就嫁”的自由。
“可是……”她还是有点犹豫,“会不会太铺张了?”
“铺张?”楚景渊笑了,笑声在夜风中荡开,“你忘了?当年你在边关,用一根银针救了整队士兵,新帝说你是‘护国女医’。如今你要嫁人,这点排场算什么?再说了,”他凑近她耳边,热气拂过她的耳廓,“这不是铺张,是宣告。宣告什么?宣告女子值得最好的,宣告你楚小小,值得这天下最大的婚礼。”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想起那些在医学院里熬夜苦读的姑娘,想起青禾在南洋教当地女子认药草时的认真,想起苏湄写《万国女子志》时,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她们都在努力活成自己,而她的婚礼,或许真的能成为一束光,让更多女子相信,努力的人值得被善待。
“那……”楚小小抬起头,月光映在她眼里,亮得像淬了星子,“药圃里的薰衣草还没开,得等一等。”
楚景渊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笑声震得阶下的夜虫都停了声。“等!”他说,“等薰衣草开了再办!咱们有的是时间。”他握住她的手,这次用了些力,像是怕她跑了,“不过,有件事不能等。”
“什么事?”
“聘礼。”他拉着她往殿内走,“新帝赏的药山,得现在就去看看地界,不然被户部那群老狐狸划给别人了。还有南洋的珍珠船,得清点清楚,免得青禾那丫头偷偷拿几颗串手链玩……”
楚小小被他拉着,踉跄了几步,手里的并蒂莲玉佩硌在掌心,温温的。她看着楚景渊的背影,铁甲上的金箔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忽然觉得,这场“最大的婚礼”,或许真的值得期待。
夜风里,似乎已经飘来了薰衣草的香气,还有珍珠碰撞的轻响——那是下一章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