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卒手里的告示被风掀起边角,楚小小抢过来看时,指尖都在抖。宣纸上的朱红印章还带着墨香,字迹遒劲——“诏曰:即日起,设‘济世女医馆’,选民间女子习医,学成后许挂牌行医,免缴赋税三年。另设医学院,收天下医者,不分男女,编纂医书,普惠万民……”
“行医?”张嫂子凑过来看,突然捂住嘴哭了,“我娘当年就是生我时血崩,村里郎中是个庸医,眼睁睁看着人没了……要是早有这规矩……”
楚小小抬头时,城楼上的姐妹都红了眼。那个被箭射穿喉咙的小翠,她娘总念叨“女子学什么医,不如多绣两针”;摔断腿的阿莲,她爹说“姑娘家断了腿就是废人”。可现在,告示上的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心里又痛又烫。
三日后,宫里派来的公公带着工匠在城东选了块地——原是萧风党羽的旧宅,抄没后正好空着。楚小小带着人去清理时,院子里的杂草比人高,石桌上还留着没烧完的密信残片,被阿莲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烧得好!”阿莲拄着拐杖,断腿还没好利索,却抢着搬石头,“以后这儿只留药香,不留那些脏东西。”
消息传出去,半个京城的女子都动了心。第一天报名就挤破了门,有裹着小脚的老太太,颤巍巍掏出发黄的药书说“我识得几味草药”;有年轻媳妇背着娃,怀里揣着丈夫写的保证书“若她学医,我愿包揽家务”;还有像小翠弟弟那样的半大孩子,哭着说“我姐没了,我想学会救像我姐那样的人”。
楚小小坐在临时搭的木桌后登记,笔都写秃了三支。楚景渊来送伤药时,正撞见个穿粗布裙的姑娘跪下来:“求您收我吧!我爹是走方郎中,他临死前把药箱塞给我,说‘医道不分男女’……”
“起来。”楚景渊扶她时,铁甲蹭过姑娘的补丁,“医学院不是楚姑娘一个人的,是天下人的。”他转头对楚小小说,“陛下让我传话,太医院的老御医愿来当先生,还捐了半车医书。”
楚小小看着院里攒动的人影,突然拍板:“改名字!”
“啊?”张嫂子正给报名的人发号,手里的木牌掉了一块。
“‘济世女医馆’太窄了,”楚小小指着匾额,“就叫‘天下第一医学院’!管他男女老少,只要想救人,就来!”
这话传到宫里,新帝听了竟笑了:“这楚小小,口气比朕还大。”提笔就在奏折上批了“准”,还额外拨了二十个铜炉,专供熬药用。
开馆那天,楚小小剪彩时,阿莲拖着还没好的腿,带着几个姐妹抬出块新刻的石碑,上面是她们连夜凿的字:“医道面前,人命无分贵贱,医者无分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