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渊的笔顿了顿,墨滴在地图上晕开一小团黑:“那是引北狄入境的诱饵。三皇子被人当枪使了,蚀骨草只是引子,真正的目的,是让北狄以为京城内乱,有机可乘。”
“谁干的?”
“暂时还不确定。”楚景渊放下笔,“但这人藏在暗处,比北狄更危险。你此去边关,除了护城,还要留意军中是否有异常动向——尤其是粮草官张诚,他是户部尚书的人,而户部尚书,是三皇子的岳丈。”
林潇然心里豁然开朗。难怪楚景渊要让她带队奇袭,不仅是因为护卫营擅长马术,更是想让她避开京城的浑水,在边关撕开一道口子。
“我知道了。”她握紧令牌,转身要走,却被楚景渊叫住。
“等等。”他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锦盒,递给她,“这里面是伤药,比你营里的好用。还有……”他顿了顿,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正是那半块龙凤佩,“这个你带着。”
林潇然看着那玉佩,又看了看他,突然笑了:“四皇子就不怕我一去不回?”
“你不会。”楚景渊的眼神很笃定,“你比谁都清楚,雁门关失守,京城第一个遭殃的是护卫营那些无家可归的姐妹。”
林潇然接过锦盒和玉佩,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停了一下,没回头:“茶寮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楚景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拿起桌上的狼毫,在地图上“一线天”的位置重重画了个圈。烛光下,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关切,又有不容错辨的算计——那半块玉佩里,藏着他母亲临终前留下的兵防图,他赌林潇然能看懂,更赌她不会让他失望。
而林潇然走出偏殿,将玉佩塞进贴身的荷包里,指尖能感受到玉料的温润。她翻身上马,沈青已带着护卫营的姐妹在宫门外等候,五十匹战马踏着月色,马蹄声敲在青石板上,像一串急促的鼓点。
“营主,我们真要去雁门关?”一个叫阿蛮的姑娘握紧了手里的长枪,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林潇然勒住缰绳,望着北边沉沉的夜空,那里的星辰比京城稀疏,却亮得格外锐利。她抽出令牌,高高举起:“姐妹们,雁门关的弟兄在等我们!怕死的留下,不怕的——跟我走!”
“走!”五十声应答划破夜空,惊飞了檐下的夜鹭。
战马疾驰出城门的那一刻,林潇然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墙,楚景渊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角楼上,玄色劲装在月光下像一块沉默的礁石。她调转马头,将令牌重重拍在马鞍上,风声里,仿佛听见楚景渊的声音在追着马蹄声跑:
“林潇然,活着回来。”
她没回头,只是扬声喊道:“备好你的杏仁酥!”
夜色中,五十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而角楼上的楚景渊,直到再也看不见烟尘,才转身回殿。案上的地图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他刚写的字:
“张诚的粮草车,早在三日前就换了路线。”
字迹力透纸背,带着不容错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