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汹涌的民意与军心,不可避免地也影响到了那些驻扎在定州、并非杨延昭直系,但同样肩负守土之责的部队,以及北疆各级文官体系。他们或许对杨延昭并非绝对忠诚,但他们更清楚,一旦杨延昭被锁拿,北疆必然陷入混乱,届时无论是来自外敌的威胁,还是内部可能出现的权力倾轧,都将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一种基于现实利益的忧虑,让他们也倾向于维持现状。
而真正让贾炎感到胆寒的,是来自西线的反应。
就在他抵达定州的第二天上午,一骑快马冲破晨雾,带着西线统帅石普、李士彬以及数十名西军高级将领的联名奏章副本(正本已送往汴梁),直接送到了馆驿!奏章内容措辞激烈,直言杨太师乃北疆柱石,国之干城,若因谗言而被锁拿,则西线军心必然瓦解,边防危殆,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明察忠奸!
这几乎等同于西军的集体兵谏!
几乎同时,又有消息传来,杨延训率领的“掠火骑”精锐已完成集结,驻扎在定州城外,虽无任何过激举动,但那肃杀的军阵和飘扬的战旗,本身就是一种无声而强大的威慑。
贾炎坐在馆驿中,听着属下一项项汇报外面的情况,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原本以为手持密旨,便可在这北疆之地畅通无阻,如同钦差以往在任何地方一样。但他错了,大错特错!这北疆,根本就是铁板一块!这里的军队,这里的百姓,这里的官僚体系,都已经深深地打上了杨延昭的烙印!
他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边将,而是一个扎根于北疆土地、拥有强大军心民意支持的庞然大物!
“反了……这是要反了!”贾炎又惊又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想强行宣旨,但看着馆驿外那些眼神冰冷的守卫,想到城外那支虎视眈眈的“掠火骑”,以及整个定州城那同仇敌忾的气氛,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有所异动,立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带来的那点殿前司禁军,在这北疆悍卒面前,简直如同羔羊一般可笑。
“大人,如今……如今该如何是好?”副使也慌了神,低声问道。
贾炎脸色变幻,最终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他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已经彻底失败了。别说锁拿杨延昭,现在连能否安然离开定州,都成了问题。
“等……只能等……”贾炎涩声道,“等杨延昭来见我们……看看他,到底想怎样。”
曾经趾高气扬的钦差,此刻却成了馆驿中惶惶不可终日的囚徒。而定州城内外,那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气势,却如同无形的惊涛骇浪,将来自汴梁的皇权威压,死死地挡在了城外。
杨延昭甚至还未亲自出面,仅仅凭借其多年来在北疆铸就的威望和根基,便已让这场旨在摧毁他的政治风暴,在北疆的土地上,撞得头破血流。众志戍城,此刻展现出的,是一种足以令任何当权者都为之忌惮的磅礴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