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舟不动声色,却早已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正因如此,他才将曲非烟等人拦在门外。
疗伤无需围观,更不该以揭开他人伤疤为代价。
是否日后愿与人言说,那是她的选择。
而现在,只需安静治疗便可。
一旁的邀月静静看着,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意。
楚云舟放下左手,转而探查她脱去鞋袜的左足。
虽比手稍好,却依旧扭曲变形,脚踝处同样呈现出灰败之色,生机尽失。
随后,他让怜星侧身,两指沿着脊椎缓缓移动,细细感应每一寸经络的流向。
数息之后,他收回手,淡淡道:“好了。”
怜星这才缓缓平躺回去,呼吸稍稍平稳。
邀月终于开口,声音低缓:“我从未见你诊得如此久。问题很重?”
“问题并不算太难,只是谨慎起见,需细细查探一番。”楚云舟语气平静地说道。
在邀月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继续:“怜星幼年时左臂与左腿曾遭受严重骨折,腕部与脚踝处经脉亦受创。按常理而言,只需请医者接骨,辅以数月调养,再配合活血化瘀的外敷药物便可痊愈。可当时伤后不久,她体内便运转了《明玉功》的内力,意图借其滋养受损之处。”
“但《明玉功》所生之真气极为独特,不仅恢复之力惊人,更带有‘明玉不破’的刚硬特性。这种力量在寻常状态下堪称绝佳,可在骨骼与经脉尚未愈合之际强行注入,反而会使真气深入骨隙经络,造成堵塞。”
邀月微微扬眉:“与司徒的情形相似?”
楚云舟点头:“表象相近,实则大有不同。她的左肢之中,除《明玉功》真气外,尚有另外两股外来真气侵入,显然是后来有人试图以自身内力为其疗伤所致。此举非但未解困局,反令原本的阻塞愈发严重。”
“司徒骨骼已定型,调理起来相对直接。而怜星受伤时年纪尚小,不足十岁,正是经脉与骨骼生长的关键时期。治疗失当,致使断裂处的经脉被新生骨骼完全包裹,深陷其中。”
“即便《明玉功》平日运行无需经过左侧四肢,但每次修炼时,仍会有微量真气自然汇聚于左臂与左足。长年累月下来,那里的骨骼已呈现出玉质般的凝结状态,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渗透或疏通。”
说到这里,楚云舟目光微转,落在怜星身上:“加之她多年来习惯以左足脚尖点地支撑身形,久而久之,脊柱也出现偏移。表面看是肢体之伤,实则牵连全身,处理方式自然不能简单照搬。”
话音落下,他取出针灸盒,掌心轻掠而过,一股真气骤然涌出,瞬间吸起数十根银针稳稳落入手中。
“把体内所有真气归纳入丹田。”
怜星闻言,立即闭目凝神,将周身游走的内息尽数收回气海深处。
确认无误后,楚云舟指尖微动。
刹那之间,九枚银针如流星划空,精准刺入气海穴及中、下丹田周围的要穴。
针落肌肤的瞬间,怜星心头一震——体内的真气竟一丝也感应不到,仿佛被彻底封禁。
完成封脉之后,楚云舟右手再度挥动。
不过数息,怜星身上已然遍布银针,密而不乱,隐隐成阵。
银针触及怜星肌肤的刹那,细微的震颤在空中漾开,如同蜂群掠过花丛时那低鸣般的“嗡嗡”声,在她身体各处悄然回响。
楚云舟一手轻搭上她的左臂,看似只是随意一拍。然而掌心接触的瞬间,一股沉厚无比的真气已如暗潮般涌入她的体内,沿着经络疾驰而下,所过之处骨骼寸裂,脉络崩断。
但因银针封住了痛感之源,纵然手肘以下的骨节早已化作碎屑,怜星依旧静立不动,脸上未现丝毫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