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道人残存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勉力指引着方向。倒悬金字塔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银光，依附于凌云周身，跟随着他，朝着这片寂灭残骸星域的最深处前行。
越往中心，那股纯粹的、不带任何扭曲恶意的归墟之力便越发浓郁。星辰的残骸不再苍白，反而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的幽暗。空间结构变得更加脆弱，时常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道通往未知虚无的缝隙，又被更强大的归墟之力抚平。这里仿佛是宇宙的坟场，万物的最终归宿，连时间和因果都失去了意义，唯有“沉淀”与“寂无”是永恒的主题。
没有遇到预想中强大的外神眷族守卫，只有一片死寂。但这种死寂，比千军万马更加令人心悸。它无声地侵蚀着一切不属于“归宿”的存在，连凌云那混沌归墟道基，都感受到了持续的压力，需要不断运转才能维持自身“存在”的定义。
不知前行了多久，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眼睛”。
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由最纯粹的归墟之力构成的漩涡之眼。它平静地悬浮在虚无的中心，缓慢旋转着，幽暗深邃，不见其底。它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是一个完美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它就是“万寂之眼”，这片残骸星域的核心，也是第二枚混沌核心碎片的藏匿之地。
仅仅是注视着它，凌云就感觉自己的神魂、道基、乃至一切存在的意义，都要被其吸摄、沉淀进去，归于永恒的寂无。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吸引”，是万物终将面对的“归宿”。
凌云稳住心神，混沌归墟道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左眼混沌定住自身演化，右眼归墟与那漩涡产生微妙共鸣，抵抗着那恐怖的吸力。他一步步，艰难地朝着那万寂之眼的核心靠近。
他能感觉到，那枚代表着“归墟沉淀”终极奥秘的混沌核心碎片，就在那漩涡的最深处。
就在他即将触及那幽暗漩涡的边缘时，异变发生了。
万寂之眼的旋转，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那极致的黑暗中，缓缓地、一步步地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尘不染的洁白长裙，身姿窈窕，面容清丽绝伦，眉眼间带着一丝淡淡的、仿佛看透了万古轮回的忧伤与疲惫。她的气息纯净而空灵，与这片死寂的归墟之地格格不入，却又仿佛与这万寂之眼同源共生。
雪薇！
或者说，是她的本体，她的……真身！
凌云的身形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死死盯着那张刻骨铭心的容颜，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应该在轮回海眼深处沉眠？她的真灵碎片不是融入了纪元之种？她怎么会……从这代表终极归墟的万寂之眼中走出？！
雪薇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凌云身上，那眼神，不再有初始之地的懵懂，不再有轮回海眼牺牲时的决绝，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蕴藏着无数纪元秘密的古井无波。
“你来了，凌云。”她的声音空灵而熟悉，却带着一丝让凌云心寒的疏离，“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
“雪薇……你……”凌云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无法成言，他死死按住心口，那里温养的灵犀之光似乎感受到了本体的气息，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却带来更深的刺痛。“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薇微微侧首，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星域，最终落回凌云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怎么回事？”她轻声重复，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很简单。从你重生在青阳镇，身负九幽绝脉开始……不，或许更早，从噬天仙尊遭遇背叛，自爆陨落开始……你所经历的这一切，你所遭遇的每一次危机，你所得到的每一次机缘……都在计划之中。”
她缓缓抬起纤手，指尖流淌着一缕与万寂之眼同源的幽暗归墟之力。
“烈阳的背叛，是我的引导。”
“寂灭老祖的追杀，是我的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