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漏洞百出!这已不仅仅是做假账,简直是肆无忌惮的欺瞒!
不知过了多久,当沈澈休息充足,神清气爽地再次来到东厢房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昨日还堆积如山的田庄地产类账册,竟然已经被分门别类,查完的账本在书案一侧垒起了颇为可观的一摞,而顾瑾正埋首于最后一本田庄总账的核对中,手边的草稿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和发现的疑点摘要。
“姐!”沈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都拔高了些,“这……这都是你一个人查完的?这才大半天功夫!”
顾瑾闻声,从浩瀚的数字中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顺手拿起手边一本刚核完的账册,轻轻敲了一下沈澈的脑袋,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容置疑的淡然:“不然呢?指望你这个睡得天昏地暗的小懒猪?”
沈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急切地凑到书案前,看着那些写满疑点的草稿纸,问道:“姐,情况怎么样?疑点多吗?”
顾瑾放下笔,将面前那本总账合上,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她指着草稿纸上汇总的几个数字,声音低沉:“岂止是多,简直是触目惊心。仅田庄地产这一项,初步核对下来,这十余年间,被以各种名目贪墨、虚报、隐匿的银钱,粗粗估算,至少也在八千两以上!这还不算那些被刻意压低租金、长期被王家人或其亲信把持、收益远低于市价的田庄所带来的隐性损失。”
沈澈倒吸一口凉气:“八千两?!这……这足够寻常百姓家几辈子的花销了!”
“是啊,”顾瑾眸光幽冷,“数目确实巨大。但是澈儿,你想想,若这些银子只是被王芸熙用来打点上下、维系她在沈府和后宫的关系,以及维持她王氏一族的部分开销,虽然数额惊人,但细水长流十余年,似乎也……说得通?可若背后真的站着成国公府那样手眼通天的庞然大物,他们会仅仅为了这‘区区’八千两银子,就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杀人灭口、纵火行窃吗?”
沈澈闻言,眉头也紧紧锁起:“姐姐的意思是……田庄这里的贪墨,可能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大头,恐怕……”
“恐怕还在别处。”顾瑾接过他的话,目光转向角落里那堆尚未动过的、标记着“商铺营生”的账册,眼神锐利如刀,“与田庄不同,田庄的产出、粮租大多需要在官府备案,有据可查,做假尚有迹可循。但商铺营生,往来账目复杂,更容易做手脚。真正的巨额资金流向,更隐蔽的贪腐,甚至可能存在的、为某些势力输送利益的通道,极有可能就隐藏在这些商铺的账本里。而我们手中这些……” 她随手拿起一本绸缎庄的账册,快速翻看了几页,冷笑一声,“账面做得四平八稳,甚至略有盈余,漂亮得很。但这,多半是给我们看的‘阳账’,那本记录真实收支、见不得光的‘阴账’,必定不在这里。”
沈澈的心沉了下去:“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没有真账本,我们岂不是拿他们没办法?”
顾瑾眼中精芒闪过,并未直接回答沈澈的问话,而是转头看向一直安静侍立在门边的秋葵,问道:“秋葵,小莲什么时候回来?”
秋葵立刻躬身回道:“小姐,小莲这几日奉命在外打探那些商铺掌柜的底细和动向,为了不引人注意,通常都是天色将晚方才回府。”
顾瑾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让她回来后,立刻来见我。”
“是,小姐!”秋葵应声退下。
顾瑾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堆商铺账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查账,从来就不只是核对数字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找到那条能撬开坚硬外壳的缝隙。而小莲打探回来的消息,或许就是那把关键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