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千八百两?!”顾瑾立刻用手掩住因“震惊”而微张的唇,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双清澈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担忧”,“这……这真是太多了!不知为何我这二弟弟,竟会欠下如此巨额的银子?”
那嬷嬷急得冷汗直流,恨不得上前捂住顾瑾的嘴,连忙打断道:“二小姐!现在事情尚未查明,这些人空口无凭,是真是假还有待核实!府外杂乱,您身份尊贵,还是快些回府吧!前面的事情,自有夫人定夺处理!”
顾瑾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深明大义、忧心忡忡的神情,声音依旧清亮:“嬷嬷此言差矣。我既然是沈府的二小姐,自然是这个家中的一份子。如今府门前出了这等事,我岂能置身事外,独自躲回院中?若是传扬出去,旁人岂非要说我沈家女儿不晓事理,不顾家族声誉?”
她这番“顾全大局”的言论,引得周围路人纷纷点头,低声赞许这位二小姐懂事明理。
朱海适时地再次举起欠条,高声道:“二小姐,在下所言句句属实,这欠条上有沈二公子的亲笔签名和手印,千真万确,做不得伪!”
顾瑾仿佛被这“铁证”惊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人听清的音量,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二弟弟这真是……闯了大祸了!我刚才在外面,还听到好些人在议论,说……说二弟弟他将那倚红院的柳青青姑娘给逼死了呢!这负债累累,又闹出人命官司……这可如何是好……”
她这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瞬间引爆了围观人群的议论!
“听到了吗?沈二小姐都亲口说了!”
“逼死人命!还欠下一千八百两赌债!这沈府二公子简直无法无天!”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尚书府竟然养出这等纨绔子弟!”
“看来之前那跳河姑娘的冤屈是真的了!沈府家风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每一句都像鞭子抽打在匆匆赶来的王芸熙和沈婉仪心上。
顾瑾眼见目的已经达到,舆论彻底沸腾,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几分“疲惫”与“忧色”,准备功成身退,返回自己的栖梧苑。
然而,她刚转过身,就看到王芸熙在沈婉仪的搀扶下,脸色灰败、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不过短短时间,王芸熙仿佛苍老了十岁,眼下的乌青浓重,连脂粉都掩盖不住。
顾瑾看着王芸熙这副憔悴狼狈的模样,心中畅快无比,下意识地以袖掩口,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随即,她立刻换上关切的表情,迎上前去,声音柔婉得能滴出水来:“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怎地脸色如此憔悴?可是下人们伺候不用心,惹您生气了?”
王芸熙看着顾瑾那张看似无辜关切的脸,再听到她这“茶香四溢”的问候,胸口一阵翻涌,几乎要气得吐血!但她深知此刻府外围观者众,绝不能当众失态,只能死死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清儿有心了。母亲无事,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强撑着几乎要软倒的身体,目光转向门口的朱海等人,努力维持着主母的威严,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诸位,在我尚书府门前谈论此等事宜,恐怕不妥。不如请进府内,我们详细说说?小儿也在府中,正好让他出来,与诸位对质一番,看看是否真有此事,诸位看可好?” 她试图将事情控制在内宅,避免继续扩大影响。
朱海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笑脸,拱手道:“拜见夫人。在下只是区区一个赌坊老板,身份低微,不敢登贵府之门造次。既然令郎在府中便好,在下也不必进去叨扰。只需劳烦夫人将此事传达给令郎便可,想必……他定会对您说起此事的。”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继续道,“距离约定的还款时辰,还有大半日。还望夫人务必告知令郎,切莫……忘了。在下告辞。”
说罢,他竟不再多言,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一行人如来时一般,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只留下那“一千八百两”和“最后期限”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沈府门前。
周围的路人见没了热闹可看,却并未立刻散去,依旧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沈枫的巨额赌债与柳青青跳河自尽的关联,言语间对沈府的家风充满了质疑与鄙夷。
王芸熙看着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再想到那一千八百两的惊天巨债和儿子可能面临的危险,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眼前猛地一黑,身子软软地向后倒去!
“母亲!”沈婉仪惊呼一声,连忙用力扶住她。
顾瑾站在一旁,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冷嘲,面上却故作惊慌地提高了声音:“诶呀!母亲怎么了!快!嬷嬷,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啊!”
她的声音在嘈杂的议论声中显得格外“焦急”,然而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却泄露了她此刻真实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