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诗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顾瑾消息如此灵通。但她并未多问,只是静静听着。
顾瑾继续道:“只是,我尚不知与王芸熙会面之人究竟是谁。还望二姨娘这几日若能见到她,能设法探听一二,哪怕只是些许特征或称呼,对我而言都至关重要。”
沈诗情颔首,声音依旧清冷无波:“诗情明白,定会转告二姨娘。”
正事说完,沈诗情便准备告退。然而,就在她转身欲走之时,顾瑾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二妹妹,请留步。”
沈诗情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顾瑾,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顾瑾看着她那双过于冷静、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眼睛,心中忽然涌起一个疑问。原着中的沈诗情,永远像一抹淡影,不争不抢,明哲保身,仿佛没有任何欲望和追求。但这样的人,内心真的甘于如此吗?
顾瑾走到她面前,目光真诚,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二妹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她顿了顿,清晰地问道:“你自己,想做什么?”
沈诗情整个人猛地怔住了!
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沉寂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前所未有的涟漪。从小到大,没有人问过她想做什么。母亲教导她要谨慎,要自保,要嫁个安稳人家;府里的规矩告诉她,女子无才便是德,安分守己才是本分。她早已习惯了用冷静和疏离来包裹自己,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深深埋藏,甚至……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是否还有“想做的事”。
她看着顾瑾那双清澈而带着鼓励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茫然。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立刻给出答案。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无措和……被触动后的微光。
顾瑾看着沈诗情怔愣的模样,心中了然,也生出一丝叹息。在这个时代,女子的一生似乎早已被框定,尤其是她们这些庶女,能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已属不易,又有几人会去思考“自我”和“理想”?
但她还是轻声说道:“没关系,不必立刻回答我。我只是觉得,女子为何一定要把自己困在这四方内宅之中呢?天地广阔,除了嫁人生子,或许……也可以有别的活法,有自己想要追寻的东西。你现在,可以开始想想了。”
沈诗情沉默了片刻,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的复杂情绪。最终,她抬起头,对着顾瑾露出了一个极淡、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融化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二姐姐……我会……想想的。”
说完,她再次行礼,转身离开了栖梧苑,背影依旧清瘦挺直,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小莲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见沈诗情走了,才忍不住问道:“小姐,您刚才问三小姐那个问题……是为什么呀?女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顾瑾转过身,望向窗外无边的夜色,目光悠远,带着一种超越这个时代的思想光芒:“小莲,你说,女子为何只能是这样?为何只能依附父兄、夫君,将自己的悲喜荣辱都系于他人之手?为何不能读书明理,行万里路?为何不能有自己的志向和事业,凭借自己的能力,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她的话语轻柔,却像惊雷般炸响在小莲和秋葵的心头。两个丫头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家小姐,仿佛听到了什么离经叛道、却又莫名让人心潮澎湃的话。
“困住我们的,往往不是高墙深院,而是我们自己画地为牢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