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眼珠转了转，想到柳青青只是唱曲就能赚这么多，倒也划算，立刻谄媚笑道：“公子爷息怒！息怒！是妈妈我糊涂了！我这就去请，这就去请！保管让青青姑娘来给二位爷唱最好的曲子！”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推开。柳青青抱着琵琶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情不愿和疏离。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未施浓妆，确有一股我见犹怜的风韵，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绪和疲惫。若不是为了那额外的、可以攒下来的酬劳，又是只听曲，她绝不会来见任何客人。
她盈盈一拜，声音冷淡：“二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顾瑾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开口道：“《凤求凰》。”
柳青青微微一怔，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这公子好生大胆直接，竟点这等直抒爱意的曲子。但她并未多言，依言坐下，纤指拨动琴弦，婉转缠绵的琴音伴随着她清丽的嗓音流淌而出。
一曲终了，余韵悠长。
顾瑾并未像寻常客人那般叫好或打赏，而是忽然问道：“青青姑娘以为，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之情，如何？”
柳青青没想到客人会问这个，迟疑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轻声道：“文君夜奔，相如作赋……自是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妾身……亦盼能得如此一心人。” 她的话语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对沈枫那虚幻承诺的寄托。
顾瑾却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冷意和嘲讽：“羡慕？姑娘可知，司马相如后来官场得意，也曾见异思迁，意图纳妾，若非卓文君以《白头吟》决绝诗相寄，激起他半分羞愧，何来‘回心转意’？他的回头，非因情深情重，而是因利因名，因那一点点未泯的虚荣和愧疚罢了。”
柳青青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反驳：“那……那又如何？最终他终究是回头了，与文君白首偕老，岂不是一段佳话？”
“佳话？”顾瑾语气转冷，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透人心，“若那男子连这点虚荣和愧疚都没有呢？若他只会甜言蜜语，实则贪婪无度，一步步榨干你的钱财、耗尽你的青春，待到你再无利用价值，便辱你出身、骂你卑贱，将你弃如敝履呢？姑娘还觉得这是佳话吗？”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戳中了柳青青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不愿面对的怀疑！她脸色瞬间苍白，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被戳破心事的羞愤和慌乱：“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休要在此信口雌黄，污人清白！” 她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人知道她和沈枫的事，而且是来者不善！
顾瑾看着她激动的样子，知道她听进去了，只是不愿承认。她不再逼迫，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如同预言，又如同告诫：
“青青姑娘，执迷不悟，伤人伤己。望你记住，无论何时，无论陷入何种绝境，活下去，才有希望。”
说完，她不再看柳青青震惊而复杂的脸色，对沈澈使了个眼色，放下远超听曲费用的银两，起身便走。
留下柳青青独自一人站在房中，抱着琵琶，脸色变幻不定，那句“活下去，才有希望”如同魔咒般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出了房门，顾瑾低声对沈澈道：“走，去后院厨房附近看看。”
他们的目标，是那个此刻可能正在挨打，或者正在拼命干活的、脸上有疤的未来助手。真正的行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