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刀,刮过定州城外光秃秃的田埂,卷起地上的残雪和枯草,打着旋儿扑向那座看似宁静的村庄。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一群身着紧身黑衣的人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他们目标明确,动作迅捷,熟练地将一种无色无味的迷香吹入几户人家的窗缝。
很快,轻微的鼾声替代了原本的呼吸。黑衣人撬开粮仓的门锁,开始将里面本就不多的存粮一袋袋往外搬。村庄死寂,只有沉重的喘息和麻袋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偶尔几声狗吠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宁静,却只换来冰冷的刀锋划过喉管的闷响,几声呜咽后便彻底沉寂。
“动作快!天亮前必须运到河边!”领头的黑衣人压低声音催促,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黑暗。就在他们即将得手,准备撤离时,村口一个起夜的老汉迷迷糊糊撞见了这一幕。老汉惊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抄起门边的柴刀,嘶哑地喊了一声:“有贼!”
这一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几个黑衣人眼中凶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老汉虽奋力抵抗,砍伤了一人的手臂,但终究寡不敌众,被数柄利刃同时刺穿。鲜血在雪地上洇开,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在村外不远处的树林里,另一场无声的猎杀也在进行。一个试图尾随监视这群黑衣人的神秘黑影,自以为藏匿得天衣无缝,却不料早已落入了另一张精心布置的网中。数道更迅捷、更狠戾的身影从树冠和雪堆中暴起,冰冷的弩箭破空而至,精准地钉入目标的四肢要害。黑影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扑上来的身影死死捂住口鼻,扭断脖颈,像破麻袋一样被拖入更深的黑暗。
定州城,太子行辕。地牢深处,空气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倭国商人野田次郎被剥去华服,赤身裸体地绑在冰冷的刑架上。他身上布满了鞭痕和烙铁的印记,十根手指的指甲已被生生拔去,血肉模糊。他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全身的剧痛,发出嗬嗬的嘶声。
李承乾端坐在阴影中的太师椅上,面容在摇曳的火把光影下半明半暗,平静得令人心悸。他慢条斯理地用一块雪白的丝帕擦拭着修长的手指,仿佛刚刚弹完一曲古琴,而非目睹了一场酷刑。
“野田先生,”李承乾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野田痛苦的呻吟,“孤的耐心,和这定州的雪一样,很冷,也很有限。那些粮食,那些军械,最终去了哪里?还有,谁在定州给你大开方便之门,让你能把这些‘货物’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
野田次郎浑身筛糠般颤抖,恐惧已经压倒了肉体的疼痛。眼前这位大唐太子,根本不是他想象中养尊处优的储君,而是比那些海上的亡命徒更令人胆寒的存在。他亲眼看着几个试图顽抗的同伙被拖出去,再也没回来,只留下凄厉的惨叫在走廊回荡。
“太…太子殿下…饶命…”野田的声音嘶哑破碎,涕泪横流,“我说…我都说…粮食…军械…一部分…一部分通过漕帮运去了…运去了琉球…给…给杨…杨公子…还有…还有一部分…走…走海路…运往…运往吕宋…”
“杨公子?”李承乾眼神锐利如刀,“哪个杨公子?说清楚!”
“是…是前朝…前朝越王杨侗的后人…叫…叫杨毅…”野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道出核心秘密,“他…他在海外…招兵买马…想…想复国…倭国…倭国朝廷也有人…暗中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