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精心策划的反杀,以国王高建武授首、忠臣尽殁而告终。渊盖苏文提着高建武的头颅,站在染血的王座前,对着殿内残存的、早已吓破胆的大臣和跪倒在地的士兵,厉声宣布:
“昏君伏诛!逆党肃清!自今日起,本王渊盖苏文,总摄国政!立高建武之侄高藏为王!凡有不从者,杀无赦!”
高丽王宫的血腥气息,预示着东北亚的格局即将发生剧变,一股浓重的战争阴云,正迅速向大唐辽东边境压来。
高建武被杀、渊盖苏文擅行废立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很快便通过边境驿道和海上商船,传入了大唐长安。朝野震动,议论纷纷。
数日后,两仪殿内,气氛凝重。巨大的辽东及朝鲜半岛舆图悬挂在侧,李世民端坐御座,面色沉郁。太子李承乾、尚书左右仆射房玄龄、长孙无忌,兵部尚书李靖、侯君集,以及谏议大夫魏征等重臣分列两旁。
李世民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上平壤的位置,声音如同寒冰:“高丽蕞尔小邦,狼子野心,由来已久!其先祖,不过是殷商遗臣箕子所建侯国,后为燕人卫满所篡,再演变为高句丽。汉武灭卫氏朝鲜,设汉四郡,其地本属华夏!然高句丽趁中原板荡之际,窃据辽东,蚕食郡县,筑坚城,蓄甲兵,屡犯边陲,实为中原心腹之患!”
他的目光扫过群臣,带着历史的沉重与现实的警惕:“前隋文帝、炀帝,三征高句丽,世人皆谓其穷兵黩武。然究其根本,实因高句丽野心勃勃,不断扩张,威胁辽西,阻断大隋与辽东、新罗之联系,更暗中勾连突厥,意图坐大!杨广虽有过失,然其欲除东北边患之心,并无大错!只是时运不济,天灾人祸,功败垂成,反耗尽了隋之国力!”
他猛地一拍舆图,声震殿宇:“如今,我大唐立国,威加海内。高丽表面称臣纳贡,实则阳奉阴违!暗中修缮千里长城,囤积粮草,训练精兵!更与百济沆瀣一气,屡次侵攻我大唐藩属新罗,夺其城池,掳其百姓!新罗善德女王遣使泣血求援,国书已至!此等行径,视我大唐为何物?!视朕为何物?!”
李世民的声音充满了被挑衅的愤怒:“如今,更甚者!权臣渊盖苏文,悍然弑杀其主高建武!擅行废立,立一傀儡高藏!此獠凶悖残暴,甚于其主!其野心昭昭,欲整合高丽、百济之力,吞并新罗,独霸辽东,进而窥伺中原!此獠不除,辽东永无宁日!大唐天威,亦将荡然无存!”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兵部尚书李靖身上:“药师,高丽之患,你以为如何?”
李靖须发皆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出列拱手,声音沉稳:“陛下明鉴!高丽之患,非一日之寒。其据辽东险要,城坚池深,民风剽悍。前隋倾国之力,三征未果,足见其难缠。渊盖苏文弑君掌权,其势更炽,且与新罗、百济之怨更深。若任其吞并新罗,整合半岛,则高丽将成东北大患,其势难制!故,臣以为,当救新罗,伐高丽!然……”
他话锋一转,带着老成谋国的谨慎:“高丽路途遥远,山川险阻,补给艰难。且其战术,惯于据坚城固守,挫我锐气,待我师老兵疲,再行反击。陛下若欲征讨,需有万全之策,充足准备,更需……一个出师之名!渊盖苏文弑君,乃高丽内政,以此为由,恐难堵天下悠悠之口,易被指为干涉他国内政。”
李靖的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务实武将和文臣的意见。征伐高丽,风险巨大,耗资靡费,且出师之名不够“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