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权万纪那穿透门墙的怒骂,一字一句都清晰地传了进来,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脸上。殿内那些刚才还在嬉笑的心腹们,此刻也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
“老匹夫…老匹夫!”李佑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他竟敢…竟敢如此辱骂本王!骂我是竖子小人?骂我死无葬身之地?!好!好得很!”他猛地看向跪在殿中的燕弘信和昝君谟,“你们听到了?他骂你们是鹰犬,是奸佞小人!”
燕弘信抬起头,脸上横肉跳动,眼中凶光毕露:“殿下息怒!这老东西活腻歪了!仗着读过几本书,就敢在殿而亡’!”
“不可!”旁边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幕僚连忙劝阻,“殿下,权万纪毕竟是陛下钦点的长史,若在齐州出事,陛下震怒,非同小可!”
“那难道就任由他天天堵着门辱骂本王?任由他三天一奏折,五天一弹劾地往长安递?!”李佑咆哮道,抓起案几上的一个玉镇纸狠狠砸在地上。“本王受够了!这齐州,到底是本王的封地,还是他权万纪的?!”
昝君谟阴恻恻地开口:“殿下,明着杀他自然不行。但…若他是‘意外’呢?比如…回京述职的路上,遇到山匪劫道?”
李佑的瞳孔猛地一缩,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杀师?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入他的脑海。恐惧和一种扭曲的兴奋交织在一起。他想起父皇那张威严的脸,想起权万纪那令人厌烦的喋喋不休和严厉眼神。如果权万纪死了…就再没人敢管束他了!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他看着燕弘信和昝君谟充满暗示和期待的眼神,一股狠厉之气冲上头顶。
“此事…容本王再想想。”李佑强压下心头的悸动,挥挥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们先退下。盯紧那老匹夫!”
长安,太极宫。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报,眉头紧锁。这是权万纪从齐州发来的第八封密奏了,字字泣血,历数齐王李佑的种种劣行:狎昵群小、荒废政务、僭越礼制、纵容属下鱼肉百姓…言辞恳切,忧愤之情跃然纸上。
“这个孽障!”李世民重重一拍御案,震得笔架晃动。“朕让他去齐州,是望他修身养性,体察民情!他倒好,把封地当成了无法无天的乐土!权万纪忠心耿耿,刚直不阿,他竟视若仇寇!”
一旁侍奉的阴妃脸色瞬间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泫然欲泣:“陛下息怒!佑儿他…他年少无知,定是受了身边小人的蛊惑!权长史…权长史或许严苛了些,佑儿一时想不开…求陛下看在母子情分上,再给他一次机会!臣妾愿亲往齐州,严加管教…”她深知自己儿子秉性,权万纪所奏,十有八九是真。此刻她心中充满恐惧,只求能保住儿子。
李世民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爱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何尝不疼爱这个儿子?但李佑的所作所为,已触及了他的底线。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冷:“严加管教?你管教得了吗?朕看他在齐州是待得太舒服了!传旨:着兵曹参军韦文振、典军刘德威,即刻前往齐州!一则协助权万纪整肃王府纲纪,严查那些祸乱王府的奸佞之徒;二则…若齐王仍不思悔改,着韦、刘二人,将权万纪与齐王一并带回长安!朕要亲自问问这个逆子,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还有没有朝廷的法度!”
“带回长安?!”阴妃如遭雷击,瘫软在地。带回长安,意味着李佑的劣行将彻底暴露在朝堂之上,意味着他可能彻底失去圣心,甚至…她不敢想下去。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权万纪的刚正,李佑的顽劣,陛下的震怒…齐州的天,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