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宫闱的暗流,从来不会因为一次雷霆手段而平息。次日,太极殿大朝会。
国丧的氛围依旧肃穆,但某些人的心思,却已在蠢蠢欲动。当日常政务议毕,礼部尚书王珪出列,手捧一份奏疏,朗声道:
“启奏陛下!天佑大唐,祥瑞频现!昨日,太史局奏报,长安城郊有五彩祥云缭绕不散,形如凤凰展翅,此乃天降吉兆!又闻终南山中,有千年灵芝破土而出,异香扑鼻!臣等以为,此皆昭示我大唐国运昌隆,更乃后宫有主,母仪天下之吉兆!大行皇后崩逝,中宫虚位已久,恐非社稷之福。臣斗胆恳请陛下,顺应天意民心,早立新后,以安天下,以固国本!”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李世民坐在御座之上,面无表情,眼神深邃,让人看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人,能感受到那平静外表下压抑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立后?在观音婢尸骨未寒,丧期未满之时?
“陛下!”王珪话音刚落,另一位大臣,御史大夫萧瑀便紧跟着出列,声音洪亮,带着一贯的刚直,“王尚书所言甚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亦不可长久无主!新后当立,然人选亦需慎重!臣以为,韦贵妃温婉贤淑,入宫多年,育有皇子,德才兼备,可为后位之选!阴妃、杨妃等亦各有贤德…”
萧瑀滔滔不绝,开始点评他认为合适的妃嫔人选,言辞间对韦贵妃颇为推崇。
李承乾站在百官之首,冷眼旁观。他心中冷笑,什么祥瑞吉兆,不过是某些人迫不及待想要攫取权力、搅动风云的借口罢了!王珪或许只是因循礼制,但这萧瑀…他看向萧瑀的目光带着审视。萧瑀向来以耿直敢谏着称,但他与韦家似乎并无深交,为何如此力挺韦贵妃?恐怕背后另有文章。
果然,萧瑀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位出身关陇或与韦家交好的大臣附议。而另一些出身山东士族或与韦家不睦的官员,则开始提出不同人选,如杨妃或阴妃,朝堂上顿时争论起来。
就在争论渐起,李世民眉头微蹙,显然极为不悦之时,李承乾出列了。
他没有直接反驳立后之事,也没有参与妃嫔人选的争论,而是面向萧瑀,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萧大夫忧心国事,拳拳之心,孤甚感佩。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玩味,“孤近日听闻一桩奇事,想请教萧大夫。”
萧瑀一愣:“太子殿下请讲。”
李承乾慢条斯理道:“听闻萧大夫有位远房侄孙,名唤萧文礼,在洛阳任仓曹参军,可对?”
萧瑀心头莫名一跳,隐隐感觉不妙,只能硬着头皮道:“确有此人。不知殿下…”
“哦,没什么。”李承乾摆摆手,仿佛在闲聊,“只是孤恰好又听闻,这位萧参军,似乎与洛阳一位姓柳的商贾之女,情投意合,甚至…已珠胎暗结?更有趣的是,这位柳姓女子,似乎与韦贵妃的娘家侄儿韦弘敏…也颇有往来?据说韦弘敏曾赠其金珠玉帛,颇为豪奢…萧大夫,您说这事,是不是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