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千恩万谢，抱着女儿匆匆消失在巷子深处。
巷口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昏黄的灯笼和浓烈的酒气。李承乾站在原地，望着妇人离去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被高墙切割的狭窄夜空，心中的郁结似乎消散了一些，却又被一种更深沉的、对家国天下的责任感所填满。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夜风，对王林道：“回宫吧。”
酒意未消，步履却比来时坚定了许多。母后，您看到了吗？这世间，儿会替您守护。
夜色渐深，李承乾在王林的陪同下，沉默地走在返回东宫的路上。方才巷口的冲突，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小女孩玉儿那双含泪依赖的眼睛，总在他眼前晃动，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妮妮，也更深刻地体会到母性庇护的力量。
转过一个街角，前方不远处，昏黄的灯笼光下，刚才被救下的妇人正抱着孩子，步履蹒跚地走着，显然惊魂未定。小女孩玉儿趴在她肩头，似乎睡着了。
李承乾脚步微顿。王林察言观色，低声道：“殿下，可要派人护送一程？”
李承乾微微颔首：“远远跟着，确保她们平安到家即可。”
王林会意，打了个手势，一名隐在暗处的护卫悄然跟了上去。
李承乾本欲直接回宫，但心中那点莫名的牵挂和酒后的微醺，让他改变了主意。“跟着看看。”他低声对王林说。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随着那妇人的身影，拐进了更狭窄曲折的里坊小巷。
最终，妇人在一座小小的、门楣低矮的院落前停下，吃力地腾出一只手去拍门。门很快开了，一个同样衣着朴素、面容姣好却带着愁绪的年轻女子探出头来，看到妇人狼狈的样子和睡着的孩子，惊呼一声：“姐姐！玉儿！你们怎么了？”
“媚娘…没事了…进去说…”妇人声音带着哽咽。
李承乾和王林停在巷口阴影处，看着那被称为“媚娘”的女子将妇人母女迎进去，关上了院门。门楣上没有任何标识，显得异常寒肃。
“去打听一下，这是哪户人家。”李承乾吩咐道。他并非好奇，只是那妇人的气质，不似寻常市井妇人，且她妹妹“媚娘”的容貌气度，也颇为不俗。
王林动作极快，片刻便回来，低声道：“回殿下，此处是敦义坊。这家主人姓贺兰，但家中只有女眷。方才那位年长些的妇人，是这家主母武氏，闺名丽娘。开门的年轻女子是其妹，名唤媚娘。还有一个老母亲杨氏。小女孩玉儿，是武丽娘的女儿。听说…她们是原工部尚书、应国公武士彟的孙女。”
“武士彟？”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武士彟是太原元谋功臣，高祖李渊的旧部，官至工部尚书，封应国公，地位显赫。只是武士彟去世后，其子似乎并未继承爵位，且早逝，武家便逐渐没落。没想到他的后人竟沦落至此。
“贺兰？”李承乾捕捉到王林话中的姓氏，“家主姓贺兰？那武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