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唇角的笑意深了些许。这姑娘,刚经历大难,还能有如此鲜活的生命力,讨价还价时那精明又可爱的模样,倒真是难得。
“啧啧,六枚银币买了两样东西,还让掌柜的做出一副亏本的样子,这姑娘,厉害!”杜荷忍不住感叹。
“纯真未失,却也不乏市井智慧。确实…有趣。”长孙冲也微笑着点评。
房遗直则若有所思:“看她父亲步伐沉稳,气息内敛,应是练家子。这姑娘…倒也不简单。”
李承乾收回目光,折扇轻摇:“走吧,去‘醉长安’坐坐。今日倒是有趣。”他并未多言,但王燕儿那劫后重生、精打细算却依旧明媚的笑容,已悄然印入心底。
“醉长安”二楼临窗的雅间里,清雅的熏香驱散了夏日的燥热。冰镇的西域葡萄酒盛在琉璃杯中,折射出诱人的光泽。几碟精致的下酒小菜摆在桌上。
李承乾、长孙冲、房遗直、杜荷四人围坐,气氛轻松。话题自然从刚才西市偶遇王燕儿开始。
“殿下,那王姑娘对您态度转变不小啊。”杜荷打趣道,“前一刻还像护食的小猫,后一刻就羞答答地道谢了。还是殿下风姿卓然,令人心折。”他故意挤眉弄眼。
李承乾啜了一口冰酒,凉意沁人心脾,淡淡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这姑娘刚脱离虎口,心有余悸也属正常。倒是她那砍价的本事,颇有几分烟火气中的伶俐。”
“确实。”房遗直点头,“寻常闺秀,要么羞于开口,要么不知物价,她倒是深谙此道,又不失率真。她身边那位老者,步履沉稳,目光如电,绝非普通乡野武师,倒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李承乾不置可否,心中却记下了房遗直的观察。
长孙冲心思更细腻些,他注意到李承乾对那姑娘似乎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关注,但他聪明地没有点破,转而聊起了轻松的话题:“说起来,前几日路过教坊司,里面丝竹之声稀疏了不少。听闻因陛下提倡节俭,宫中宴饮减少,许多乐师舞姬都闲置了,空有一身技艺,却难有施展之地,长此以往,技艺荒废,也甚是可惜。”
这个话题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共鸣。教坊司隶属太常寺,专司宫廷宴饮、庆典乐舞,养着大批技艺精湛的乐师、舞姬、歌者。一旦朝廷庆典减少,这些人便如同明珠蒙尘。
“是啊,”杜荷也接口道,“那些乐师,不少都是世代相传的技艺,琵琶、箜篌、羯鼓…样样精通。舞姬们更是从小苦练,身段柔美,舞姿曼妙。闲置着,确实暴殄天物。”
房遗直也若有所思:“不仅如此,民间其实对高水平的乐舞需求很大。那些富商巨贾、世家大族,每逢宴请,若能请到教坊司退下来的乐师,都视为极大荣耀。只是如今渠道不畅,良莠不齐。”
李承乾听着他们的议论,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琉璃杯壁上轻轻敲击,眼神渐渐变得深邃。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