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招揽(2 / 2)

纥干承基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握着那柄折扇,望着李承乾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而坚定。他知道,自己踏入长安的第一步,便已卷入了一个远比草原搏杀更为复杂、也更为波澜壮阔的世界。而这位赠扇的“公子”,便是这世界中心,最耀眼也最莫测的存在。

翌日,辰时初刻,纥干承基如约而至。长乐门外,果然有一名身着东宫卫率服饰的低阶军官在等候。验看过那柄系着白玉坠的素扇后,军官一言不发,带着纥干承基穿过重重宫门,来到东宫区域一处僻静的校场。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金戈铁马、杀气腾腾,反而更像一个训练新丁的营地。几十名年纪与纥干承基相仿、或更年轻的卫士,在教官的呵斥下,练习着队列、仪仗、宫廷礼仪以及基础的刀盾配合。动作刻板,气氛沉闷,与纥干承基所熟悉的草原纵马驰骋、刀光血影截然不同。

负责接待的是一名姓赵的旅帅。他上下打量了纥干承基一番,眼神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显然已得了吩咐。

“你就是纥干承基?殿下吩咐了,你初来乍到,不懂宫中规矩。先去‘翊卫营’报到,跟着教头学习侍卫基本技艺和宫禁律令。殿下有言,‘先学规矩,习礼仪,前程看你本事’。好自为之吧。”赵旅帅语气公事公办,递给他一套崭新的翊卫营制式军服和腰牌。

纥干承基接过衣物腰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翊卫营?听起来像是仪仗队或者最外围的巡逻卫兵。让他这个能一刀斩下惊马头颅的悍将,来学站队列、走方步、背宫规?他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失落和不解。难道那位“公子”昨日之言,只是场面话?

但他并未多言,只是沉声应道:“喏!”便跟着一名老兵去了营房安置。他知道,无论心中如何想,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从最底层开始。

校场上枯燥的队列训练开始了。纥干承基如同被套上缰绳的烈马,努力收敛着自己的野性与锋芒,学着像木偶一样挺胸、收腹、并腿、摆臂。动作僵硬而别扭,引得旁边几个新兵窃笑,也招来教官严厉的斥责。他紧抿着唇,眼神锐利如刀,却终究没有发作,只是将所有的桀骜都压在了心底,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每一个在他看来毫无用处的命令。手中的佩刀,也换成了制式的、远不如他随身那柄锋利的横刀。

就在纥干承基在东宫校场上“熬鹰”般学习规矩的同时,太极宫的主人李世民,已摆驾前往九成宫避暑。皇帝离京,留下太子李承乾监国,总揽朝政。

长安城并未因天子的离开而冷清。盛夏的暑气蒸腾着这座百万人口的巨城,也蒸腾着城中男男女女的欲望。平康坊的灯火彻夜不息,丝竹管弦、莺声燕语在夜色中流淌。勋贵子弟、富商巨贾们依旧沉醉在这温柔乡里,挥霍着青春与金钱。

这日傍晚,东宫显德殿。李承乾处理完最后一批奏疏,只觉得头昏脑涨。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喧闹声,似乎是平康坊方向飘来的乐声,更勾起了他心中压抑许久的烦闷。案牍劳形,酷暑难耐,还要时刻谨记储君身份,循规蹈矩…一股强烈的、想要放纵的念头涌了上来。

“王林,”他揉了揉眉心,“备车,去倚红楼。听说新来了个善弹琵琶的…”他需要透口气,需要一点声色来麻痹紧绷的神经。

“殿下…”王林面露难色,踌躇道,“这…恐怕不妥吧?陛下离京前特意叮嘱过,让几位老大人…嗯…留心殿下言行。尤其是魏大夫那边…若是让御史台知道您这时候去平康坊,怕是…怕是又要上疏进谏了。”王林没敢说,魏征等几位受命“辅佐”太子的老臣,可是有密折直奏之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