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儿…”李承乾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将下巴轻轻抵在苏晨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熟悉的馨香,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说:“有我在,定会护佑你和绪儿,一世安稳无忧。”
这不仅仅是一句情话,更是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在洞悉了命运无常与权力冰冷之后,对怀中至亲至爱所立下的、以生命为注的誓言。萧皇后的出现,如同一面历史的镜子,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是何等珍贵,也让他守护这份珍贵的决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长安城的喧嚣,如同永不停歇的脉搏,在初夏的阳光下热烈地鼓动着。东西两市,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驼铃声、马蹄声……汇集成一曲充满烟火气的宏大乐章。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刚出炉的胡饼焦香、蒸腾的羊肉汤膻气、瓜果的清新甜香、汗水的微咸,还有不知名香料混合的奇异芬芳。
李承乾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他换了身寻常的月白圆领绸衫,只带着长孙冲、杜荷、柴令武等几位亲近的勋贵子弟,外加几名便装打扮、眼神锐利的千牛卫侍卫,混迹于西市熙攘的人流之中。几人逛得累了,便在街角一处支着油布棚子的小食摊前坐下。
这摊子以豆花和芝麻烧饼闻名,几张简陋的木桌条凳坐满了食客,多是些脚夫、小贩,也有几个像他们这样衣着光鲜的年轻人挤在一起,倒也别有一番市井趣味。
“老板,来五碗咸豆花,再来二十个刚出炉的芝麻烧饼!”杜荷熟门熟路地招呼着,声音洪亮。
“好嘞!贵客稍坐!”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手脚麻利,很快将几碗热气腾腾、颤颤巍巍、浇着酱色卤汁、撒着翠绿葱花的豆花,以及一摞烤得金黄酥脆、芝麻粒粒饱满的烧饼端了上来。
众人也不讲究,拿起粗瓷勺子就着烧饼大快朵颐。豆花嫩滑,卤汁咸鲜,辣子提神,烧饼焦香,这最朴实的滋味反而比宫中的珍馐更让人舒坦。几人边吃边聊,话题自然离不开长安城最近的趣事,尤其是平康坊新近崛起、色艺双绝的花魁“春蕊姑娘”。
“听说那春蕊姑娘一曲《霓裳》舞罢,满堂宾客如痴如醉,连波斯来的胡商都看傻了眼,直呼天女下凡!”柴令武眉飞色舞地描述着,仿佛亲见。
“可惜身价太高,等闲难得一见。”长孙冲慢条斯理地掰着烧饼,带着世家子弟惯有的矜持。
“再高能有咱们太子…呃,李兄高?”杜荷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朝李承乾挤挤眼,“李兄若是去了,那春蕊姑娘还不得倒履相迎?”
李承乾咽下口中的豆花,笑骂道:“吃你的饼吧!少拿我打趣。这春花再艳,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话虽如此,他眼中也掠过一丝少年人的好奇。
就在众人谈笑风生,享受着这难得的市井闲趣时,异变陡生!
“让开!快让开!马惊了!马惊了——!”惊恐的尖叫声从不远处的街口炸响,瞬间盖过了市集的嘈杂。
人群像炸了锅的蚂蚁,尖叫着四散奔逃。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由两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拉着,正以疯狂的速度从街口冲来!拉车的马匹双目赤红,口吐白沫,显然受了极大的惊吓,完全不受车夫的掌控。沉重的车厢在石板路上剧烈颠簸、甩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像一头失控的巨兽,横冲直撞!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隐约可见里面一张吓得煞白的女子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