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还插在终端接口里,电流顺着金属渗入指尖。陈默没有动,呼吸平稳,眼睛盯着主控屏上那条静止的深空信道波形。飞船系统已经完成升级,所有模块显示正常,待命状态持续了整整十七分钟。
林小满站在实验台前,手里拿着记录本,正核对最后一组储能数据。她的手指有些发僵,连续六小时高强度操作让关节微微发酸。她放下本子,抬手揉了揉眉心,镜片边缘泛起一层薄雾。
李维靠在键盘前,双屏画面不断滚动着通信日志。他的左眼颜色比平时深了些,像是有光在里面缓慢流动。他轻轻敲了一下回车键,伪装通道的日志刷新完毕,一切正常。
“信号还是没动静。”他说。
话音刚落,主控屏右下角突然跳出一个红色提示框:【高优先级数据包接入,来源方向——地球同步轨道偏移点】
三人同时抬头。
李维的手立刻按在键盘上,调出追踪路径图。信号轨迹呈弧线反射状,从近地轨道某未知节点反弹而来,最终指向监听阵列。这不是直接发射信号,而是借用了地球卫星群的遮挡盲区进行折射传输。
“不是A-9。”他说,“频率偏移0.6赫兹,而且波形有重复段。”
陈默抽出钢笔,重新连接星轨。意识瞬间沉入高维模型,数据流如瀑布般展开。他命令星轨剥离加密层,将原始信息还原为符文序列。
屏幕上开始浮现一串复杂的结构图——跃迁引擎核心架构,标注着完整的能量导引路径和空间折叠参数。图纸精度极高,每一处接点都附带材料应力计算与热损耗模拟,看起来就像一份真实的技术遗产。
林小满走近屏幕,眼镜反射着蓝光。“这……是完整的曲率驱动设计?”她声音压低,“如果这是真的,我们至少能提前五年实现星际航行。”
“太完整了。”陈默开口,声音冷静,“真正的技术不会这样送上门。”
他让星轨逐层解析逻辑链。第一层没问题,能量输入与场域生成匹配;第二层也成立,空间扭曲方程符合已知物理规则;但到了第三层,也就是最关键的“临界稳定点”时,星轨标出异常。
那个节点依赖一个不存在的自然常数——代号K-7,宇宙背景辐射中从未检测到该数值。更关键的是,这个常数在整个图纸中出现了七次,每一次都是不可替代的关键参数。
“假的。”陈默睁眼,“这是知识陷阱。一旦我们按照这张图投入研发,所有基于K-7的推演都会导向死路。”
李维快速调出信号源的历史扫描记录。过去三小时,同一节点共发送过三次类似数据包,内容分别为“反物质储存方案”、“量子纠缠通讯协议”和“重力屏蔽材料合成表”。每次间隔五十二分钟,格式统一,加密方式相同。
“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他说,“看我们会不会立刻下载、分析、转发。”
林小满翻出之前的记录对比。“上次攻击用的是强干扰,这次改成了诱导。他们不再试图破坏系统,而是想让我们自己走错方向。”
陈默点头。“目标变了。之前是要阻止我们发展,现在是要引导我们浪费时间。”
李维的手指在键盘上移动,启动逆向追踪程序。他利用魔法防火墙残留的能量波动反向测算,锁定了信号反弹的具体位置——一颗废弃的气象卫星,编号FY-2c,十年前失联,轨道高度公里,目前处于无控漂移状态。
“有人远程激活了它。”他说,“作为中继站使用。”
“目的不是传递信息。”陈默说,“是观察我们怎么接收信息。”
空气安静下来。
林小满走到能源控制台前,打开备份日志。她查看过去二十四小时内所有外部数据请求的响应记录,发现团队曾自动回复过两次握手信号,确认收到文件头。虽然没有下载完整内容,但这一动作本身就已经暴露了监听系统的存在。
“他们知道我们在听。”她说。
“而且还知道我们会认真对待每一条外来信号。”李维补充,“因为我们太需要技术突破了。”
陈默沉默了几秒,然后重新插入钢笔,再次连接星轨。他要求调取最近一次推演的残余模型——那是一片被扭曲的星图,中央有一个跳变坐标,上次并未完全解读。
星轨响应,画面切换。
新的图像出现:A-9方向的真实信号源与当前伪造信号源形成三角关系,夹角117度。伪造信号的传播延迟比真实信号快0.8秒,说明其发射点距离地球更近,且具备主动预测能力,能预判监听系统的扫描周期。
“不是随机投放。”陈默说,“是精准投喂。”
李维迅速建立防御预案。他在通信协议中加入虚假应答模块,模拟出“已接收并开始解析”的假象,同时切断所有真实数据流向外网的出口。所有内部讨论转为离线模式,设备间通过物理光纤连接,杜绝无线泄露可能。
林小满则着手修改能源调度策略。原计划明天启动的跃迁模拟试验推迟,改为对现有系统做极限压力测试。她把原本分配给新项目的研究资源全部收回,集中维护当前装备体系。
“不能再分心。”她说,“他们想让我们分散精力,我们就偏偏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