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二年,冬。
联邦执政官府邸的议事厅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窗外的严寒,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一场决定联邦海洋命运的战略会议,正在这里举行。
巨大的东亚海图悬挂在墙上,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各方势力:北方的联邦控制区(原大明北疆及辽东)、中部沿海若即若离的郑芝龙集团、南部被荷兰东印度公司窃据的台湾岛(标注为“大员”)、以及更南方星星点点的西洋人贸易站。
海军司令徐宏祖手持教鞭,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斩钉截铁:“执政官,诸位同僚!‘启明号’形成战斗力,‘探索号’即将下水,我联邦海军已非吴下阿蒙!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郑芝龙盘踞闽浙,控扼海道,抽分敛财,视东南沿海为其私产!荷兰红毛窃据大员,筑城屯兵,劫掠我商船,威胁我航道!此二患不除,联邦海权便是空谈,南下商路永无宁日!”
他猛地将教鞭点在大员(台湾)的位置:“当务之急,是拿下大员!拔掉荷兰人这颗钉子,我们便有了经营南洋的前进基地,更能与郑芝龙隔海对峙,形成夹击之势!”
“不可!”陈文渊立刻出声反对,眉头紧锁,“徐司令,我知海军将士求战心切。然联邦初立,百废待兴,内部整合尚未完成,江南士绅仍在观望,西北流寇残部未清。此时再启大规模海上战端,国库能否支撑?若战事迁延,陆上生变,如何应对?当以稳固内部,发展民生为要!”
“陈总理此言差矣!”赵胜声如洪钟,站了起来,“正是因为我联邦新立,才需一场对外胜利来震慑宵小,凝聚民心!陆上顽敌,我联邦陆军铁蹄足以踏平!但海上之敌,若不趁其尚未完全警惕之时予以痛击,待其与郑芝龙乃至西洋人彻底勾结,则悔之晚矣!唯有打出海疆安宁,商路方能畅通,国库才能更加充盈!此乃以战养战,以攻代守!”
卢象升沉吟片刻,开口道:“军事上,徐司令与赵将军所言有理。大员地理位置至关重要,拿下它,进可图南洋,退可守东南。但陈总理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若要打,必须速战速决,调动一切力量,形成泰山压顶之势,绝不能拖成烂仗。”
会议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主战派与稳重派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自会议开始后便一直沉默,只是静静凝视着海图的林枫。
林枫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椅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嗒嗒声。他的目光越过争吵的众人,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波涛汹涌的遥远海疆。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让整个议事厅安静下来。
“你们的争论,都有道理。但你们忽略了一点。”林枫站起身,走到海图前,手指划过那条从天津延伸到南洋的漫长航线,“我们争论的,不是‘打不打’,而是‘为何而打’,以及‘如何打’。”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联邦的生存与发展,离不开海洋。我们的工厂需要海外的原料,我们的商品需要海外的市场,我们的影响力需要通过海洋投射。闭关自守,只会让我们重蹈前明覆辙。所以,海洋,我们必须走出去。”
“但是,”他话锋一转,手指重重地点在郑芝龙控制的海域,“我们第一个敌人,不是远道而来、根基相对浅薄的荷兰人,而是盘根错节、与东南沿海势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郑芝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