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车子缓缓开进陆家老宅。
司机轻声提醒,“二少爷,到家了。”
车子刚停稳,陆京洲推门下车,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庭院正中央的陆栩然。
小小的人儿背脊挺得笔直,月光柔柔的洒在他身上,额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额角,嘴唇有些干,但那双和他相似的眼睛里却写满了不服输的倔强。
听到脚步声,陆栩然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睛亮了一下,随即立刻低下头,心虚的道歉,“二哥,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我真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我就是看不惯她欺负你的样子,奶奶要是骂你,你就说这事跟你没关系。”
他的声音坚定。
那叫一个仗义!
陆京洲脚步未停,仿佛没看见他这么大个人跪在那里,径直朝着主屋走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冷淡的声音才飘进陆栩然耳中,“跪直点。”
陆栩然身体一僵,梗着脖子,本能的把腰背挺得更直了,眼圈却微微发红。
完了!
二哥肯定真的很喜欢她。
要不然这会也不会只说三个字。
二哥他生气了。
他再也不是二哥最喜欢的弟弟了。【本来也不是!】
刚踏进客厅,一个茶杯就带着风声砸了过来。
陆京洲侧身避开,茶杯在他脚边碎裂,溅起细小的瓷片。
“你还知道回来!”陆老太太端坐在主位沙发上,脸色铁青,手中的沉香木拐杖重重杵在地板上,“看看你弟弟干的好事!再看看你!新婚第一天,人影不见,电话不接,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陆京洲脸上没什么表情,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外套袖口,这才抬眼看向老太太,“奶奶,火气太大伤身。”
他的目光扫过站在老太太身后,低眉顺眼的小琳,以及垂手立在一旁的管家,最后落回老太太身上,“我这不是回来了,人怎么样?”
“回来?芙笙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老太太气得胸口起伏,“给我跪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
“老李,帮我吧家法取来,我非要打死他不可。”陆老太太原本想着他的婚事解决了。
今天美美的吃孙媳妇儿敬的茶,给个改口红包。
没成想,一个二个给她搞幺蛾子。
从早到晚守着孙媳妇到现在,还没醒。
幸好肚子里的宝宝没什么事儿。
李管家也觉得这次二少爷做得太过分,没有劝,转身去取了家法。
岑予衿刚走到楼梯转角,一股极淡却无法忽视的血腥味猛的钻入鼻腔。
孕期敏感的嗅觉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晕了一整天,一点东西都没进肚子,饿的不行了,醒了想下楼找点东西,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味,把她那一丁点食欲都弄没了。
她下意识地蹙眉,扶着栏杆稳了稳神才继续往下走。
刚踏入客厅,眼前的一幕让她心跳骤停。
老太太满面怒容,刚接过李管家手里的藤条。
她手中那根沉重的藤条正带着风声,狠狠朝着站在中央的陆京洲挥去!
他甚至没有躲闪的意思,背脊挺直,侧脸线条冷硬,完全是准备硬扛下的姿态。
“奶奶,不要!”
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
岑予衿惊呼出声,一下子扑了过去,用自己单薄的身躯猛地挡在了陆京洲背后。
“啪!”
一声闷响。
预想中落在陆京洲身上的疼痛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臂膀处传来火辣辣的剧痛,疼得岑予衿瞬间闷哼一声,眼前发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
陆京洲在她扑过来的瞬间身体骤然绷紧,反应极快地转身,一把捞住了她软倒的身子。
入手是惊人的纤细和轻颤,他垂眸,清晰地看到她瞬间煞白的小脸和额角渗出的冷汗。
以及那截裸露的手臂上迅速浮现出的红肿淤痕,刺目惊心。
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眸底翻涌起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厉色。
“笙笙!”陆老太太也吓了一大跳,慌忙扔了藤条,拄着拐杖快步上前,“你这孩子!你冲过来干什么!快让我看看,打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老太太又急又悔,声音都带了颤。
岑予衿靠在陆京洲怀里,缓了好几秒才从那阵剧痛中回过神。
对上陆京洲深邃难辨的目光,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挣扎着想站直身体,“奶奶,我没事……您别生气,别打他……”
虽然有点疼,但她一点也不后悔。
岑予衿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打他,但是护着他绝对没有错。
毕竟她现在是暗恋了他10年的人。
而且以后还得同在一个屋檐下,能让他有点好感,就得让他有点好感。
以后好办事儿。
陆京洲却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更稳地圈在怀里,目光扫过她手臂上的伤,眉头紧皱,“奶奶,我等会儿再来领罚。”
不等老太太回应,他已然打横将岑予衿抱了起来。
突然的失重感让岑予衿低呼一声,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我可以自己……”她抬眼,撞进他近在咫尺的黑眸里,那里似乎比平时更沉、更暗,把她要说的话一下子堵了回去。
陆京洲没说话,抱着她,无视了身后惊愕的目光,大步流星地朝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