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呼喊,没有犹豫。他用还能动的左手猛地一撑墙壁,身体借力腾空,那条濒临极限的暗核义肢发出了最终的超载悲鸣——冰与火不再交织,而是被强行压缩、螺旋成一股绝望而疯狂的力量,不再是盾,不再是矛,是他砸向命运的最后一块石头!
“给——我——破!!”
他像一头扑向猎物的困兽,将那股毁灭性的能量,狠狠捅进了那个猩红的节点!
“咔嚓……嘣!!”
先是清脆的碎裂声,紧接着是某种东西彻底爆开的闷响。磁能装置发出垂死的、尖锐到极点的警报,顶部节点处,淡蓝色的能量像失去了闸门的洪水,疯狂喷涌而出!房间里那令人窒息的重压,顷刻间冰消瓦解。
那道淡金碎片,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轻柔的叹息,化作一道无比温暖、无比熟悉的流光,温柔地、彻底地,融入了陆玥的眉心。
陆玥身体一软,跪倒在地。双眼紧闭,金色的光晕如水波般在她周身荡漾。不再是破碎的冲击,而是温暖的、沉重的、完整的记忆潮水,缓缓漫过她的意识——母亲的决绝、藏匿的智慧、磁蛇的贪婪、深植于磁海之心的秘密,以及……那未完成的使命。
她缓缓睁开眼,看向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陆沉,看向紧张的影,看向光芒柔和下来的零。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瘫倒在地、机械臂断口处仍在冒烟的磁蛇身上。
她的眼神变了,依旧是她自己,却承载了岁月的重量与看透一切的平静。
“磁蛇,”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你输了。”
她甚至没有做出明显的动作,只是抬了抬手,空气中残存的冰火源质能量便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与她掌心的意识光自然融合,化作一道凝练的金色激流,轰然而出!
“砰!”
磁蛇仓促间凝聚的磁能屏障如同脆弱的玻璃,应声而碎。影的身影如一道真正的影子,在他屏障破碎的瞬间切入,磁能刃带着冰冷的寒光,精准地斩在他完好的那条机械臂关节上!
“啊——!”磁蛇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半截机械臂伴随着四溅的火花和能量液,哐当落地。
陆沉强忍着浑身的剧痛,猛地前冲,一个低扫踢在磁蛇的支撑腿膝盖侧面。清晰的骨裂声让人头皮发麻。磁蛇噗通一声跪倒,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陆沉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暗核义肢那已经明灭不定的光刃抵住他的咽喉,冰冷的触感让磁蛇的皮肤激起一片疙瘩。
“说!”陆沉的声音嘶哑,带着血腥气,“源质坐标!黑鲨和联邦……到底想干什么?!”
磁蛇咳着血,抬起头,脸上却扭曲出一个疯狂而讥诮的冷笑,他逐一看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毒:“赢了?呵呵……太晚了……黑鲨……已有一半钥匙……联邦舰队……马上……就到了……你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脖颈青筋暴起,用尽最后力气猛地一咬!
“呃……”
暗紫色的血从他嘴角溢出,脸色瞬间转为死寂的青黑,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彻底瘫软不动。
影蹲下身,机械指尖探了探他的颈侧,沉默地摇了摇头。
陆沉收起光刃,喘息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走到陆玥身边。他看着姐姐眉宇间那抹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母亲的淡淡金辉和沧桑,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姐?”
陆玥抬手,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在消化着庞杂的信息。片刻,她才抬眼,眼神恢复了清明,但深处多了某种坚不可摧的东西。
“暂时……安顿下来了。”她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稳定,“妈妈把一切都留下了。磁核源质在堡垒最深处,需要两把磁能钥匙。一把,在黑鲨手里。另一把,”她看向通道深处,“就在这避难所的磁能数据库。”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还有,星骸孢子……它们已经进来了。不仅在繁殖,更在……和磁能融合。变得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样了。”
零的光形态飘近,光芒温和,带着一种久违的宁静:“有了这些,我们就不再是盲人摸象。下一步,钥匙。”
影已经快速扫描了周围环境,机械臂的微光在残骸间移动:“控制室。磁能反应残留很强。海盗,十人以上,重武装。”
陆沉望向窗外,磁暴的余威仍在天际翻滚,但最狂暴的阶段似乎过去了。他按下通讯键,声音粗粝:“小远,船怎么样?”
“搞定了老大!随时能冲出去!”小远的声音带着雀跃,随即又压低,“控制室那帮家伙的位置图和热成像发过去了,守得挺严实,不好搞。”
陆玥微微闭眼,感受着空气中那些无形的磁能脉络,这是母亲留给她的“眼睛”。“数据库有很强的意识屏蔽,硬闯会触发销毁程序。必须用意识光……我们时间不多了。”
乐乐一直紧紧挨着陆玥,这时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担忧,小鼻子皱了皱:“陆玥姐姐,那里……有孢子的臭味,比以前更臭了……它们在……在吃那些亮亮的数据线……”
陆沉深吸一口气,牵动了浑身的伤痛,让他咧了咧嘴。他看向他的队友们——眼神坚毅的姐姐,沉默可靠的影,温和而神秘的零,还有感知敏锐的乐乐。他破损的暗核义肢发出最后一点微光,映亮了他染血的侧脸。
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率先转向通往控制室的幽深通道。
“走。”
四人小队再次启程。通道内,之前狂暴的磁能波动已趋于平缓,但一种新的、带着腐烂甜腻气息的星骸雾气,正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缠绕上他们的脚踝。
磁核堡垒最终的秘密,就在前方这片朦胧与未知的尽头等待着。而母亲未完的路,此刻,沉重地压在了他们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