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号像一头潜入墨蓝深海的鲸，无声地滑入这片被永恒寒冬统治的星域。舷窗外的星光被扭曲、拉长，染上了一层不祥的冷冽蓝晕。更远处，无数半透明的暗冰碎片缓缓漂移，它们彼此碰撞，发出只有传感器才能捕捉到的、细微却刺耳的刮擦声，像是宇宙背景噪音里隐藏的恶毒低语。
“温度读数在暴跌，”小远的声音绷紧了，“这才刚到外围。”一层白色硬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装甲上蔓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几个非关键系统的能源指示灯开始闪烁，呈现出代表速率减缓的警告性琥珀色。“导管流速在下降。再这么下去，主引擎还没冻住，维生系统就得先停摆。”
陆玥将手掌平按在冰凉的控制台上。淡金色的光晕从她掌心下渗出，如同注入冻僵躯体的暖流。光晕所过之处，冰霜融化成细密水珠随后蒸发，指示灯的琥珀色艰难地跳回绿色。但她额角迅速渗出的细密汗珠，昭示着这并非没有代价。
“撑不了太久，”她喘息了一下，收回微微颤抖的手，“越往里，这‘冰’的‘意志’越强，抵抗越凶。”
零的光形态在主屏幕上波动，比在星尘港时更不稳定。“左侧，十五度偏转。走‘冰隙’。”它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干扰杂音，“暗核军团……的老路。碎片……相对稀疏。但警惕……它们会‘嗅着’能量来。”
陆沉推动操控杆，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破风号引领着寂灭号，小心翼翼地挤入那条由巨大、狰狞冰棱构成的狭窄航道。光线瞬间暗了下来，仿佛驶入了一道冰川的墓穴，只有冰体自身散发的微弱磷光，映照出前路的险恶。
突然，几块不起眼的、只有拳头大小的碎片毫无征兆地从视觉盲区射出，像冰冷的子弹般擦着护盾掠过。护盾被划过的地方，不是荡漾的能量涟漪，而是留下了一道道如同玻璃被硬物划开般的、凝滞不散的白色霜痕。
“操！它们会自主加速！”小远惊出一身冷汗，手指猛地悬在武器开关上，“右前方有碎片流正在朝我们汇集！像被惊动的嗜血鱼群！”
通讯器里传来影短促冷静的声音：“锁定目标，请求清除。”
“不能开火！”陆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她甚至下意识抓住了陆沉的手臂，“它们结构不稳定！能量冲击会引爆——你想害死大家吗？”
陆沉立刻将三枚源质按在接口上，能量与陆玥再次探出的意识光交织。但这一次，形成的不是坚固的光罩，而是一片粘稠的、如同深海漩涡般的能量场，温柔却坚定地包裹住两艘战舰。当那片致命的碎片流涌来时，仿佛撞进了一团无形的、拥有自主意识的凝胶，速度骤然减缓，方向被巧妙地、几乎是以爱抚般的力道偏转，最终贴着战舰的轮廓，无声地滑向深空的黑暗。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却比任何爆炸都更令人窒息。小远长长吁了口气，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屏着呼吸。
乐乐把脸埋在她的玩偶后面，闷闷地说：“它们……不像小鱼。像水里游动的……毒刺水母。”
陆玥几乎虚脱地靠在椅背上，指尖的光芒黯淡得像即将熄灭的烛火。“前面……就是遗迹了。零，扫描具体情况。”
零的光形态剧烈闪烁了几下，像是忍受着某种痛苦：“遗迹入口……检测到多重能量残留。有……星骸的腐臭，很淡，被暗冰掩盖了。还有……爆炸和金属切割的痕迹。他们试过强攻，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