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余音在空旷的平台上回荡。
陆沉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冰冷的意识舱壁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着。暗核义肢的关节处冒着细微的电火花，装甲裂缝中渗出的鲜血混着冷却液，滴落在脚边。影瘫坐在不远处，重炮砸在地上，她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机械义肢，沉默地检查着过载烧毁的线路。
破风号摇摇晃晃地降落在平台上，舱门刚一打开，小远就跳了出来，脸上满是烟尘和焦急：“陆玥姐！陆沉哥！你们怎么样？”
意识舱的罩子缓缓开启。陆玥扶着边缘，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像被烈火淬炼过的星辰，清亮而坚定。她没有先看自己的伤势，而是径直走到陆沉身边，慢慢蹲下，伸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污迹和血迹，动作轻柔得如同多年前哄他入睡时一样。
“没事了，”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们没事了。”
陆沉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那枚从未离身的旧通讯器。屏幕不知何时亮起，上面显示出一行他熟悉又陌生的字迹——那是母亲的笔迹。
“……小沉，陆玥。当你们看到这里，说明你们已经并肩作战，度过了第一次真正的考验。很抱歉，妈妈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了。剩下的路，需要你们自己去走。源质并非只有三枚，至少还有九枚流散在‘冰陨带’、‘灼星谷’、‘暗磁海’等古老的遗迹中……记住，唯有你们姐弟同心，才能得到它们的认可。”
“……关于‘零’。它是我请求它，在我离开后，成为指引你们的‘星尘导航者’。”
陆沉抬起头，与陆玥的目光相遇，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恍然，以及一丝沉甸甸的释怀。原来，母亲早已为他们铺下了这条路。
“零？”陆沉在意识中轻声呼唤。
那道淡蓝色的光晕在他脑海中缓缓流转，零的声音变得清晰而沉稳：“……是的。这是我和你母亲的约定。”
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的机械足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没看通讯器，只是望着星骸意识逃离的那个破口，声音沙哑：“它伤得不轻，短期内不会回来。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修复战舰。”
小远已经蹲在破风号旁边，用工具敲打着变形的装甲，嘴里嘟囔着：“护盾发生器快熔了，引擎好像也有点问题……港口的仓库里应该能找到点能用的零件。”
陆沉借着陆玥的搀扶，缓缓站起身。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与疲惫，但看着身边疲惫却坚毅的同伴，握着姐姐温热的手，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心底滋生。
“先修好船。”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母亲指引的星空方向，“然后，我们去冰陨带。”
陆玥握紧了他的手，没有说话。在她掌心，那微弱的、温暖的金色光晕，与陆沉义肢残留的蓝色能量、破风号尾部明灭不定的推进器火光，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交织成一幅远非完美、却无比真实的画面。
而在星光无法照耀的深邃黑暗里，那团溃散的黑雾正缓慢地重新汇聚，核心处一点暗紫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如同蛰伏的毒蛇之眼，等待着下一次猎杀时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