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狠不行。”鲁迪头也不抬,“这些人是叛军,以前抢过咱们的麦子,杀过咱们的人,现在让他们干活赎罪,算便宜他们了。要是给他们好脸色,他们肯定偷懒,铁路啥时候能修完?”
“可他们也是人。”陈默说。
“在沙漠里,活下去的才是人。”鲁迪抬起头,看着陈默,眼神冷了些,“会长,您太心软了。以前卡鲁执行长心软,没有斩草除根,结果被他们杀了;阿木执行长心软,想跟雇佣军和平共处,结果也去死了。心软换不来好日子,只有狠才能活下去。”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知道您觉得我不择手段。可我要是不抢雇佣军的钢筋,就建不了大楼;不骗卡隆,就抢不到水泥;不用俘虏干活,就修不了铁路。这些都是为了金沙会,为了大家能过上好日子。”
陈默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眼里的白头发更显眼了,像落了一层雪。这孩子其实也累,也知道自己狠,可他把“为了金沙会”当成了盾牌,挡住了所有的不安和愧疚。
“至少给他们件厚衣服。”陈默最终说,“快入冬了,会冻死人的。”
鲁迪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行。让娜姆找些旧衣服,给他们送去。”
陈默走后,鲁迪看着窗外的广场,柱子上的俘虏还绑着,风吹得他瑟瑟发抖。鲁迪拿起笔,又放下,最终叹了口气,让人把俘虏放了,关回石屋,没再示众。
他不是没心,只是把心藏得太深,藏在铁路图纸和美元合同后面,藏在白头发和算计后面。
冬天来的时候,铁路地基挖了一半。鲁迪让人给俘虏送了旧衣服,也给他们加了顿干饭,虽然还是累,但没人再被鞭子抽了。
百姓们的日子越来越好。鲁迪又从刚果商人手里换了批布料和肥皂,分发给大家;学校的电子教学机又添了新图片,有火车和轮船;医院的心电图机旁,又多了台二手血压计。
广场的喷泉冬天也喷,水落在池子里结了薄冰,孩子们踩着冰玩,笑声脆脆的。
鲁迪站在元老和董事会大楼的阳台上,看着这一切,白头发又多了几根。他手里拿着比利时公司的回信,说“下个月派代表来考察”,眼里的光又亮了——只要考察通过,就能签更大的合同,铁路就能修得更快。
陈默走到他身边,看着远处的铁路地基,俘虏们正弯腰干活,身上穿着旧衣服。
“比利时代表来了,别让他们看到俘虏。”陈默说。
“我知道。”鲁迪点头,“我会让他们去修别的,等代表走了再回来。”
又是算计。陈默没说话。
冬天的太阳很淡,照在大理石大楼上,没那么晃眼了。喷泉的冰反射着光,像碎玻璃。陈默突然觉得,鲁迪的“双面人生”就像这冬天的广场——一边是蜜糖般的笑声和温暖,一边是俘虏的苦和冰,而鲁迪就站在中间,用白头发和野心,把这两边死死粘在一起。
只是不知道,这粘起来的“繁荣”,能撑过几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