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镜子前,用力敲打着镜面,试图引起注意。但镜中的阿布拉克萨斯仿佛完全沉浸在自我的愤怒和筹划中,对镜面这边的呼唤毫无反应。他们之间隔着的,似乎不仅仅是玻璃,而是整个世界的壁垒。
景象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最终如同烟雾般消散,镜面恢复了正常,只映照出汤姆自己苍白而扭曲的脸,以及床上那个宁静得令人心碎的睡美人。
汤姆后退一步,呼吸粗重。愤怒、焦虑、恐惧,还有一丝被侵犯了最珍贵所有物的狂暴,在他心中交织、沸腾。他的阿布,落在了那个显然灵魂破碎得更彻底、行事更加肆无忌惮的“自己”手中。那个红眼男人看起来极其危险,而且……对阿布拉克萨斯有着一种扭曲的占有欲。
他不能再等了。每多一秒,他的阿布就多一分危险。
他转身大步走向书房,魔杖挥动,召唤来堆积如山的古老卷宗和危险手稿。他必须更快,必须找到方法,必须把阿布拉克萨斯带回来。那个时间沙漏静静躺在床头,记录着过去的温存,此刻却像是对他无能的讽刺。他的阿布,正在另一个世界,穿着可笑的短睡袍,咒骂着另一个疯子,而他却被困在这里,无能为力。
这种认知像毒液一样侵蚀着他的理智。他发誓,等他把阿布拉克萨斯带回来,他一定要……一定要……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但那个红眼睛的自己,最好祈祷别落在他的手上。
魔法部的日子仿佛一台永不停歇的官僚主义绞肉机,将时间、耐心和理智一同碾碎,吐出来的只有更多的羊皮纸文件和更深的疲惫。
汤姆·里德尔,此刻顶着一张属于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精致皮囊,坐在法律司司长那间宽敞得过分的办公室里,感觉自己正在出演一场荒诞至极的默剧。
“司长,”莉莉安·维克多平板无波的声音响起,如同在朗读一段枯燥的魔药配方,“关于‘家用魔法物品自主意识过度觉醒及潜在叛乱风险评估委员会’提交的第三版修订章程,需要您最终签署。另外,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再次发来公函,质疑我们关于‘客迈拉兽蜕皮期情绪不稳定可否作为减轻量刑理由’的指导意见过于……缺乏想象力。”
汤姆,或者说,“马尔福司长”,从一堆关于“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座椅靠垫填充物标准化”的报告中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里结着一层薄冰。他用阿布拉克萨斯那特有的、能将沸水瞬间冻结的语调开口:“告诉德鲁埃主任,如果他的部门连一群情绪化的客迈拉兽都搞不定,我不介意派一队受过专业训练的坩埚钳去协助管理,我相信它们至少在‘钳制’方面会更有建树。”
维克多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但声音依旧毫无起伏:“是,司长。那委员会章程……”
“搁着。”汤姆挥了挥手,动作带着阿布拉克萨斯式的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等我哪天心情好到愿意欣赏一群老古董如何用官僚术语给一个茶杯的叛逆行为定罪时再说。”
维克多利落地将文件归入“待处理(无限期)”的文件夹,然后递上一份新的。“这是国际魔法合作司转来的,关于下个月在维也纳举行的‘国际魔法法律框架协调峰会’的初步议程和……您的出席确认函。”
汤姆接过文件,快速扫了一眼。冗长的议程,无休止的会议,还有无数张虚伪的笑脸。他几乎能想象到阿布拉克萨斯本人对此会露出怎样一副嫌恶的表情。
“回复他们,”汤姆假笑一声,将文件随意丢在桌角,“马尔福司长非常期待与各国同仁进行……富有成效的交流。前提是他们能提供除了维也纳森林蛋糕和施特劳斯圆舞曲之外的实际内容。”
处理完这永无止境的公文,汤姆以“实地考察基层魔法社会治理情况”为借口——这个借口拙劣得连他自己都想发笑——离开了魔法部。通过飞路网回到里德尔庄园时,他感觉像是从一场黏糊糊的社交瘟疫中逃离出来。
卧室里,阿布拉克萨斯依旧沉睡。汤姆解除了复方汤剂的效果,变回自己。他看着床上那张宁静的睡颜,白天在魔法部积攒的所有伪装和压抑瞬间瓦解,只剩下冰冷的焦虑和挥之不去的、镜中景象带来的暴戾感。
他坐到床边,握住阿布拉克萨斯微凉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修长的手指。床头的时间沙漏记录着过去的温存,此刻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他心头。
“你到底在哪里,阿布?”他低声问,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空洞,“那个疯子……有没有伤害你?”
他闭上眼,镜中那一幕再次浮现——猩红的眼眸,扼住脖颈的手,那件该死的、短得离谱的睡袍……一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在他血管里奔涌。他从未如此渴望力量,渴望那种足以撕裂空间、将他的爱人从另一个世界的魔爪中夺回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