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再次戛然而止。汤姆将羊皮卷仔细收好,没有再说什么。片刻后,他转身离开了窗边,脚步声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清晰可闻。
阿布拉克萨斯依旧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上冰凉的宝石。他感到一丝烦躁,像是有细小的荆棘在心脏上轻轻扎刺。他讨厌这种别扭的感觉,但又拉不下脸来主动打破僵局。毕竟,犯错的人可不是他。
那天晚上,汤姆回到级长寝室时,夜色已深。阿布拉克萨斯背对着门,似乎已经睡着,呼吸平稳悠长。汤姆的动作放得极轻,但阿布拉克萨斯能感受到身侧床垫的下陷,以及那熟悉的、带着夜晚寒意的气息靠近。
他们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同床共枕,但中间仿佛隔着一条无形的结界。没有交谈,没有触碰,只有彼此清晰的呼吸声在黑暗中交织。
阿布拉克萨斯是在一阵几乎令他窒息的压迫感中醒来的。他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箍住,肋骨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
他挣扎着睁开眼,黑暗中,他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是汤姆。汤姆紧闭着双眼,额头上布满冷汗,眉头紧锁,像是在抵御某种极致的痛苦,手臂如同铁钳般紧紧抱着他,仿佛要将他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汤……姆……”阿布拉克萨斯艰难地发出声音,试图推开他,“松手……你要勒死我了……”
他的挣扎似乎惊动了陷入噩梦的人。汤姆猛地一震,倏地睁开眼。
黑暗中,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冷静与深邃,只剩下未散尽的、如同溺水者般的恐慌和脆弱。他看清了怀里的人,确认了阿布拉克萨斯的存在,那恐怖的力道才一点点松懈下来,但他并没有松开手,反而将脸深深埋进阿布拉克萨斯的颈窝,急促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
阿布拉克萨斯愣住了。他感受到汤姆身体的细微颤抖,感受到那几乎要将他灼伤的体温,也感受到了那无声传递过来的、深切的恐惧。一瞬间,密室中汤姆跪坐在地、苍白失魂的模样与眼前这个脆弱地依偎着他的人重叠了起来。
他心里那点残存的怒气,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噗地一声,彻底漏光了。
他叹了口气,带着一种无奈的纵容,抬起手,有些笨拙地、一下下拍抚着汤姆紧绷的脊背。
“好了……没事了……”他的声音还带着睡意,有些沙哑,却奇异地温柔,“我在这儿。”
汤姆没有回应,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仿佛他是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
黑暗中,阿布拉克萨斯任由他抱着,感受着对方逐渐平复的呼吸和心跳。过了许久,他才低声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听着,汤姆·里德尔。我不会离开。至少不会因为那种可笑的理由离开。但是……”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汤姆后脑勺微湿的发丝,“别再质疑我。马尔福的承诺,一生只有一次。”
汤姆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一个极轻的、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闷在他颈间响起:
“嗯。”
只是一个单音节,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阿布拉克萨斯不再说话,只是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直到汤姆的呼吸彻底变得平稳绵长,紧紧箍着他的手臂也放松了力道,变成了一种依赖的环抱。
阿布拉克萨斯在重新沉入睡眠之前,迷迷糊糊地想,或许……明天早上,他可以勉强忍受和这家伙共享一顿不那么沉默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