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壁炉里的火焰骤然蹿高又猛地压低,发出嘶哑的咆哮。旁边酒柜里那些晶莹的瓶子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掼在地上,接连不断地炸裂,琥珀色、深红色的酒液四溅开来,浓郁的酒精味瞬间弥漫。墙壁上挂着的装饰画框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然后猛地崩碎,木屑和画布碎片纷飞。沙发像是被巨兽踩踏过一样,内部填充物爆裂出来,天鹅绒的表面被无形的力量撕开一道道裂口。整个房间在瞬间变得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席卷过。
魔力失控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最后一只水晶杯的碎片叮叮当落地,房间里只剩下火焰不安的噼啪声和阿布拉克萨斯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汤姆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黑色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紧握着拳,指节泛白,身体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颈间那条绿宝石项链在混乱中从衣领里滑了出来,此刻正散发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略显急促的微光。
阿布拉克萨斯脸上的怒意和冰冷在瞬间被一种近乎恐慌的情绪取代。他甚至没去管溅到他昂贵龙皮靴上的酒液,一个箭步冲到汤姆面前,双手猛地抓住他的肩膀。
“汤姆!”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的灵魂……共鸣之石……”
他手忙脚乱地在黑发斯莱特林的长袍口袋里摸索着,几乎是粗暴地扯出了那个装着淡金色灵魂稳定剂的小水晶瓶。他甚至没心思用魔杖,直接用牙齿咬开了瓶塞,一手依旧紧紧抓着汤姆的肩膀,另一只手将瓶口凑到汤姆唇边。
“喝下去!快!”他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真实的担忧,之前的争吵仿佛从未发生过。
汤姆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未散去的怒意,有一丝失控后的懊恼,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入的黑暗。他没有反抗,就着阿布拉克萨斯的手,仰头将那一小瓶温润的药剂喝了下去。
药剂下肚,他紧绷的身体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颈间共鸣之石的微光也渐渐恢复了平稳的频率。
阿布拉克萨斯紧紧盯着他,直到确认他看起来没有大碍,才长长地、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他松开抓着汤姆肩膀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颤抖。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一片如同被轰炸过的狼藉,沉默了片刻。然后,他举起了魔杖。
他挥动魔杖的动作异常轻柔,带着一种与他平时风格截然不同的耐心。一道柔和的、如同月辉般的银色光芒从他的魔杖尖端流淌出来,如同温暖的水流,缓缓漫过破碎的酒瓶,撕裂的沙发,崩碎的画框……
所过之处,时间仿佛倒流。酒液倒卷回重新凝聚的瓶身,木屑和碎片飞舞着回归原位,天鹅绒表面的裂口如同被无形的手缝合……不过十几秒的时间,整个房间恢复了原状,壁炉里的火焰也恢复了平稳的跳动,仿佛刚才那场灾难性的魔力爆发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酒香,证明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阿布拉克萨斯放下魔杖,转过身,再次看向汤姆。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沉默地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张力,混合着未散的怒气、刚才的恐慌、以及某种更深层次的、难以言喻的东西。
最终,阿布拉克萨斯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直到两人几乎鼻尖相抵。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抚上汤姆的颈侧,拇指摩挲着那颗已经恢复平静的绿宝石。
然后,他抬起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并不温柔,甚至带着点发泄般的力道,纠缠着之前的争吵带来的火药味,带着无奈,带着一种“我真想掐死你但又绝不能失去你”的复杂情感。汤姆几乎是立刻回应了他,动作同样带着未消的余怒和一种近乎掠夺性的强势。
他们在恢复如初的房间里沉默地接吻,像两只互相撕咬又互相依偎的兽,在力量的碰撞中寻找着某种危险的平衡与理解。
许久,唇分。
阿布拉克萨斯微微喘息着,额头抵着汤姆的额头,灰蓝色的眼睛近距离地锁住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那个麻瓜种,”他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必须有人监管。”
这是一个宣告,也是一个妥协的底线。
汤姆看着他,没有反驳,只是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他可以负责外围的咒语检测。”阿布拉克萨斯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很低,“……在严格的监控下。”
汤姆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如你所愿,主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