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抱怨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汤姆·里德尔,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十分自然地从自己黑色长袍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沉重的、鸡蛋大小的金挂坠盒,链子也是纯金的。挂坠盒上镶嵌着一个由绿色宝石拼成的、华丽的“S”字母,周围缠绕着栩栩如生的蛇形浮雕。即使在这昏暗的光线下,它依然散发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古老而强大的魔力波动。
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汤姆的掌心,闪烁着幽冷而诱人的光芒。
时间仿佛凝固了。
阿布拉克萨斯脸上的表情从恼怒、到惊愕、再到一种难以置信的冰冷,最后悉数化为熊熊燃烧的怒火。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挂坠盒,然后又抬起眼,死死地盯住汤姆的脸,灰蓝色的眼眸里像是瞬间凝结了来自北极冰原的风暴。
“汤姆·里德尔。”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有、挂、坠、盒。”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带着一种被彻底欺骗和愚弄后的森然。
汤姆握着挂坠盒的手顿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什么。
但阿布拉克萨斯没有给他机会。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与汤姆鼻尖相抵,声音压抑着极致的愤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你从冈特老宅找到的,是不是?就在你发现那本记载着你那‘美妙’身世的笔记的时候?你拿到了它,然后你把它藏了起来,一个字都没有向我提起!在我们一起研究魂器的危险,在我为你掘开祖坟寻找那该死的‘胶水’,在我为你担惊受怕,在我以为我们已经……你已经把你那些该死的秘密都告诉我之后!”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指尖因为用力握紧而发白。“你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担心挂坠盒的下落,看着我费尽心思寻找线索!而你,你早就把它揣在了兜里!像揣着一块普通的石头!这是不是又是你准备的另一个‘魂器’候选?嗯?或者你只是单纯地享受这种把我蒙在鼓里的感觉?!”
面对阿布拉克萨斯狂风暴雨般的质问,汤姆沉默着。他黑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波澜涌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他看着阿布拉克萨斯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和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缓缓地开口,声音异常沉稳:
“不,阿布。”
“不?”阿布拉克萨斯尖刻地反问,“‘不’什么?不打算把它做成魂器?还是不曾瞒着我?”
“我从未打算将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制成魂器。”汤姆清晰地回答,他的目光没有躲闪,直直地迎上阿布拉克萨斯的视线,“它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遗物,蕴含着独特而强大的魔法。随意分裂它的灵魂联系,是亵渎,也是愚蠢的浪费。”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郑重的承诺:
“我承认,关于挂坠盒,我隐瞒了你。这是……最后一个。我向你保证,阿布拉克萨斯,这是最后一个瞒着你的秘密。”
阿布拉克萨斯瞪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虚伪或狡辩的痕迹。但汤姆的表情是那样平静而坦诚,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除了惯有的深邃,此刻还映照着他自己愤怒的身影,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确定。
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混合着滚烫的岩浆浇下,发出滋滋的响声,却无法再如同之前那般猛烈地燃烧。他感觉无比疲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该相信他吗?这个满嘴谎言、心思深沉的家伙?
可是,如果他不相信,他们之间又算什么呢?一场充满算计和隐瞒的危险游戏?
他看着汤姆手心的挂坠盒,又看看汤姆那双此刻只倒映着他的眼睛。他想起了那个虔诚的吻,想起了在庄园里汤姆罕见的温顺,想起了他保证不会再进行灵魂分裂时的郑重……
最终,阿布拉克萨斯极其缓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手,不是去拿挂坠盒,而是用力地、狠狠地掐了汤姆的手臂一下,力道之大让汤姆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你最好记住你的保证,里德尔。”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那股毁灭性的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了,“如果让我发现还有下一个‘最后一个秘密’,我发誓,我会用我父亲收藏室里那根最粗的火龙神经鞭子抽得你连你亲爱的萨拉查老祖宗都认不出来!”
他松开了手,退后一步,抱着手臂,扬了扬下巴,用他一贯的、傲慢的命令语气说道:
“现在,别傻站着了。去把门打开。我倒要看看,这位给我们添了这么多麻烦的创始人,到底留了什么‘好’东西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