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的意思，只有他们兄弟俩明白。顾老大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低下头，声音小了下去：“我知道了，老二，我就是……就是想过来跟她说几句话，说完就回去。”
顾老二看着哥哥气血不足的脸色，小声说：“我不是要管你的私生活，你多大年纪了，自己心里有数。你六十岁的身体，满足得了她四十岁的欲望吗？可你得明白，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身上扛着的东西，比你想的多。”
顾老大抬起头，看着顾老二，眼里带着愧疚：“老二，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刚出院就跑出来，让你担心了。”
“担心是小事，”顾老二叹了口气，“我担心的是，你要是出点什么意外，那些跟咱们合作的老板，会怎么想？他们把钱给我们，是相信我能帮他们办事，相信我能帮他们解决问题。要是你这边断了，他们找不到人，心里肯定会慌，到时候万一有人沉不住气，捅出点什么事，你我都担不起。”
顾老大的脸色更白了，他知道顾老二说的是实话。这些年，他们兄弟俩靠着这些老板赚了不少钱，也欠了老板们一些“人情”，这些“人情”，一旦处理不好，就是定时炸弹。
“我知道了，老二，”顾老大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以后会注意的，再也不会这么任性了。你放心，厂里的事，还有那些老板的事，我都会处理好，不会给你添麻烦。”
顾老二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烟点燃，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你明白就好。还有，少喝点酒，你这次住院，就是喝酒喝的。你要是再这么喝下去，身体早晚要垮，到时候别说帮我，你自己都顾不上。也害了我。”
“嗯，我记住了，以后少喝，能不喝就不喝。”顾老大赶紧答应。
顾老二又抽了几口烟，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行了，等下午饭后，我先送你回家，好好休息两天，厂里的事别操心，让
顾老大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此时紫藤架下的风都像是顿了顿。顾老二手里刚端起来的搪瓷茶杯悬在半空，眼尾不由自主地往厨房门口飘——江如月正端着个青花碗出来，碗沿冒着热气，把她鬓边的碎发都熏得轻轻晃了晃。
江如月脚步顿在桌边，手里的碗轻轻放在石桌上，瓷碰石的脆响让她抬了抬头。她眼睫毛不算长，但密匝匝的，垂下来时在眼下投了片浅影，鼻梁线条很顺，从口罩边缘能瞧见点泛红的鼻尖。
“二弟想看看你的样子，你摘下口罩让弟弟认一认你吧。”顾老大说。
“领导，不用了吧？”她声音比刚才低了点，带着点犹豫，“我这人脸没什么好看的，别扫了您的兴。”
“哎，这说的什么话！”顾老大放下筷子，往她那边凑了凑，“老二都叫你小嫂了，一家人哪有不见面的道理？再说你这模样，藏着掖着多可惜，摘了让老二瞧瞧，也让他知道我这儿不是藏了个丑媳妇。”他话说得半开玩笑，眼神里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思。
顾老二在旁边帮腔，语气里都透着急：“就是啊小嫂，你看我这趟来也没带什么东西，就想认认人，往后见着了也好打招呼，总不能一直对着个口罩说话吧？”他说着还往前探了探身子，目光死死盯着江如月的口罩，像是要把那层薄布看穿似的。
江如月沉默了几秒，手指慢慢碰到口罩带子。顾老二的心跳突然就快了，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茶杯都忘了放回桌上。
他刚才猜过，这女人要么是脸上有疤，要么就是长得普通怕见人，可看她身材眉眼，又觉得不该差——但怎么也没敢往“极好看”上多想，毕竟这年头，真能称得上“美”的女人，哪会安安分分待在这小院里？
带子“啪嗒”一声从耳后滑下来，江如月手指捏着口罩边缘，轻轻往下扯。先是露出嘴角，她嘴唇颜色偏粉，不是涂了口红的那种艳，是天生的嫩色，嘴角微微往上翘，哪怕没笑，也带着点甜意。顾老二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手里的茶杯晃了晃，茶水溅出来烫了手，他都没察觉，只盯着那慢慢露出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