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中午时分回到家推开门时,楼道里的阳光正斜斜地铺在地板上,带着点正午特有的燥意。她把帆布包往玄关柜上一扔,长出了口气——总算不用再看苏清浅那张阴阳怪气的脸了,今天被安达物流公司辞退这事儿,这会儿想起来居然还挺痛快。
这年头饿不死人,她沈听澜又不是没后手。业余在婚恋公司帮人牵线搭桥的活儿早铺开了,不说赚大钱,撑个半年没问题。原先还怕两边顾不过来,现在倒好,安达这边一黄,反而落得清净。她踢掉高跟鞋,光着脚踩在凉丝丝的地砖上,正琢磨着先补个午觉,就瞥见走廊躺椅上缩着个人。
是阿德。
她那老公跟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里,眼睛半睁半闭,身上还盖着件厚外套——才八月天,天气还燥热着呢,他居然说冷,说白了就是戒毒后身子垮了,阳气跟不上。当初被警察拉去强制戒毒那阵儿,她还盼着他出来能好好过日子,结果呢?胃肠坏了,一顿就吃小半碗饭,整个人瘦得跟麻杆似的,连说话都没力气。
沈听澜扫了他一眼,没吭声。阿德也没动,就那么有气无力地看着她,眼神里总带着点她瞧不上的愧疚。也是,生理上指望不上,钱也赚不来,现在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可不就得愧疚么。
“吃过午饭没?”沈听澜换着鞋,声音没什么起伏。
“吃、吃过了,”阿德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一碗面条,加了个蛋。”
“哦。”她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卧室走。困得厉害,没心思跟他多聊。
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沈听澜往床上一倒,没几分钟就迷糊过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有人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她皱着眉睁开眼,看见阿德站在床边,手里还攥着件叠好的衣服。
“怎么还不去公司啊?”阿德的声音放得很轻,“请假了?”
沈听澜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没请假,被辞退了。”
“啊?!”阿德的声音一下子拔高,手里的衣服都差点掉地上,“为啥啊?”
“你小点声!”沈听澜被他喊得头疼,“失业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体制内的铁饭碗,大惊小怪的。”她顿了顿,懒得细说苏清浅那点弯弯绕,就随口扯了句,“还能为啥,老板看我不顺眼呗,一起被辞的还有个司机。”
“那、那不是卸磨杀驴吗?”阿德急了,往前凑了凑,“你为公司干了那么多活儿,怎么说辞就辞啊?那司机多大年纪了?为啥也被辞了?”
沈听澜心里啧了一声。阿德这性子,就是太实诚,什么都想问到底。她可不想把老周因为爱找搭子开车、总出小事故的事儿说出来——说了他又得絮絮叨叨半天,嫌人家不负责。于是她就含糊了过去:“那司机四十多了,老板嫌他年纪大,反应慢。”
“四十多就嫌老了?”阿德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眼神也暗了,他往后退了两步,靠在门框上,喃喃自语,“那像我这样的,就算身体好了,也没人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