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执法堂弟子一左一右,面无表情地押着秦龙,离开了阴森压抑的宗祠,向着秦府更深处、更偏僻的后山方向走去。
沿途遇到的秦家族人纷纷避让,投向秦龙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幸灾乐祸,有冷漠旁观,也有极少数的同情与叹息。黑风崖,那几乎是秦家人口中的“死地”,被罚往那里面壁一月,与判了死刑无异。
“哼,自作自受!敢得罪柳仙子和流云宗,活该!”
“去了黑风崖,怕是三天都撑不过去吧?”
“可惜了,曾经也是天才人物,落得这般下场……”
议论声如同冰冷的针,刺在秦龙的背上,但他仿佛毫无所觉。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步伐甚至比之前更加沉稳。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了愤怒,没有了不甘,只剩下一种近乎涅盘般的平静,以及深藏在平静之下、如同地火般运行的不屈意志。
宗祠前的二次羞辱,玉瓶的诡异崩碎,尤其是心血来潮的那一瞬悸动,像是一道划破漫长黑夜的闪电,让他看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可能性。尽管那感觉短暂而模糊,却足以支撑起他濒临崩溃的信念。
家族无情,世人冷眼,前路看似绝境……但这些,都无法再让他动摇。
既然世间已无路,那便自己踏出一条路来!
越往后山走,环境越发荒凉。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怪石和茂密的原始丛林。空气中的温度也明显下降,带着一种阴冷的湿气,吹在脸上如同刀割。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出现在眼前,仿佛是被天神用巨斧劈开的一般。裂谷上方笼罩着终年不散的灰黑色雾气,凄厉的风声从谷底呼啸而上,发出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这就是秦家禁地——黑风崖。
崖边立着一块斑驳的古碑,上面用猩红的朱砂刻着“禁地”两个大字,以及密密麻麻的警示小字,无非是“弟子勿近”、“险恶莫测”之类。
“到了。”一名执法堂弟子停下脚步,语气冰冷地指着崖边一条陡峭得几乎垂直、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小径,“顺着这条路下去,大约百丈深处,有一处勉强可以容身的平台,那就是你面壁思过之地。记住,期限一月,期间不得离开平台范围,否则格杀勿论!”
另一名弟子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个更小的布袋,扔在秦龙脚边,里面是寥寥几块硬邦邦的干粮和一个小水囊,这就是他未来一个月所有的补给。
“好自为之吧。”两名执法弟子说完,便像是躲避瘟疫般,迅速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转眼间,荒凉的崖顶就只剩下秦龙一人。
凄厉的黑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吹得他单薄的青衫猎猎作响,几乎要将他卷下深渊。他站稳身形,俯身捡起那个轻得可怜的补给袋,目光投向那条通往未知深渊的险峻小径。
小径覆盖着湿滑的青苔,一旁就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悬崖,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秦龙没有丝毫犹豫,将补给袋系在腰间,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带着浓郁阴寒之气的空气,开始沿着小径,一步步向下攀爬。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每踏出一步,都确保踩实了才移动重心。胸口的伤势在阴寒之气的侵蚀下隐隐作痛,体内死寂的龙血更是无法提供任何助力,他全凭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和过往打下的扎实身体基础在支撑。
越往下,光线越发昏暗,黑风越发猛烈,温度也急剧下降。崖壁上开始出现诡异的幽蓝色苔藓,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前路。耳边除了风声,似乎还隐隐传来某种不知名生物的低沉嘶吼,令人毛骨悚然。
大约下行了近百丈,果然在一处突出的崖壁上,找到了一个仅有两三丈见方的狭窄平台。平台尽头,有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山洞”的凹陷,深不过数尺,刚好能容纳一人蜷缩在内,躲避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