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婚书的碎片如枯叶般缓缓飘落,每一片都承载着一段逝去的过往,在从窗户透入的阳光中翻转、飞舞,最终散落在大殿光洁的青石地面上。
死寂。
大殿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的青衫少年。他身形单薄,却挺直如松,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让他弯曲。
撕毁婚书!当众休妻!
这在天岚城的历史上都是闻所未闻的壮举——或者说,是闻所未闻的疯狂之举!对方可是柳清雪,流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未来可能执掌一宗的绝世天才!
“你……你竟敢……”柳清雪俏脸煞白如纸,纤纤玉指颤抖地指向秦龙,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中先是充满了难以置信,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取代。她周身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真元境的威压瞬间弥漫整个大殿,让许多修为较低的秦家子弟面色发白,呼吸困难。
她想象过无数种秦龙的反应——羞愧、哀求、愤怒,甚至是被迫接受补偿后的屈辱,但唯独没有想过,这个已经沦为废物的未婚夫,竟敢用如此激烈、如此羞辱的方式反击!
这比当众打她一记耳光还要让她难堪!
“小畜生!安敢如此辱我柳家!”柳洪须发皆张,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坚硬的铁木扶手瞬间化为齑粉。一股远比柳清雪恐怖得多的威压轰然爆发,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压向秦龙!
真元境巅峰!甚至可能是灵海境!
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下,大殿内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不少秦家年轻子弟直接瘫软在地,连秦虎这样的龙血境八重天才也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然而,处于威压正中心的秦龙,却只是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便再次站稳。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嘴角甚至渗出了一缕鲜血,显然内脏已受震荡,但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毫不退缩地迎上柳洪愤怒的目光。
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不屈,那股三年来在屈辱中磨砺出的坚韧,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柳长老何出此言?”秦龙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婚书已毁,婚约已断,何来侮辱之说?莫非只许柳家退婚,不许我秦龙休妻?这就是流云宗和柳家的道理吗?”
字字诛心!
柳洪被问得一时语塞,脸色铁青,周身气息更加狂暴。他何等身份,今日竟被一个毛头小子当众质问!
“放肆!”族长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勃然大怒,“秦龙!你疯了不成!还不快向柳长老和柳小姐赔罪!”
他气得浑身发抖,秦龙此举,不仅彻底得罪了柳家,更是将秦家的脸面放在火上烤!此事若传扬出去,秦家必将成为整个天岚城的笑柄!
“赔罪?”秦龙转头看向秦烈,眼中充满了嘲讽,“族长,我何罪之有?是三年前觉醒龙血,为秦家赢得荣誉有罪?还是这三年来,明明龙血枯竭、受尽屈辱,却依旧坚守秦家子弟本分有罪?亦或是今日,不愿摇尾乞怜,不愿接受那施舍般的补偿,维护自己最后一点尊严有罪?”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一些原本对秦龙抱有同情或中立的长老,此刻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是啊,这个少年,曾经是家族的骄傲,如今遭遇不幸,家族非但没有全力相助,反而……
秦震山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好!好!好!”柳清雪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冰冷刺骨,她一步步走向秦龙,每走一步,身上的寒意就加重一分,地面甚至凝结出淡淡的冰霜,“秦龙,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一个龙血枯竭的废物,还有这般牙尖嘴利!”
她在秦龙面前三尺处站定,一双美眸中寒意森然:“你以为撕了婚书,说几句狠话,就能挽回你可悲的自尊吗?你我之间的差距,是云泥之别!现在的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这话恶毒至极,大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秦龙看着眼前这张曾经熟悉、如今却无比陌生的绝美面容,心中最后一丝留恋也彻底消散。他忽然笑了,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和无比坚定的自信。
“柳清雪,”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杂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说得对,现在的我,确实配不上你。”
听到这话,柳清雪嘴角刚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秦龙的下一句话,却让她那抹弧度彻底僵住。
“但你也记住今日之言!”秦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般响彻大殿,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和力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