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凝神戒备,直到林间泛起一丝熹微的晨光,吕明微周身的金色灵力才骤然收束,尽数沉入丹田。
吕明微睁开眼,眸中闪过清辉,抬手活动手腕时,灵官符印在掌心若隐若现。
他刚进入金丹初期,灵力运转尚有些生涩,却也能清晰察觉杨柳青布下的阴阳屏障,那气息柔中带刚,既隔绝了外界干扰,又藏着几分“毒医并济”的威慑。
杨柳青闻言,收回指间的阴阳二气,翻身从枝桠上跃下:“此地不宜久留,灵力波动怕是已传开了。”
腊月的南方,寒雨总裹着化不开的湿雾,把苍州的天空压得低低的。
杨柳青立在吕明微那柄泛着浅淡木香的桃木剑上,脚下是掠过的城镇轮廓,体内真气流转间连寒意都淡了几分,倒像一场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梦。
“这警戒松得蹊跷。”吕明微的声音透过雾霭传来,他御剑飞行稳如磐石。
“几日前击杀武子谏后,苍州城墙上的兵卒还像钉子似的站满了,城门处连挑柴的樵夫都要搜身,怎么才一日光景,就成了这般模样?”
杨柳青低头望去,只见下方的苍州城郭在雾中若隐若现。
往日戒严时,城楼上“搜捕要犯杨柳青”的告示鲜红刺目,巡街的兵卒甲胄碰撞声能传半里地。
可此刻,城门虽仍紧闭,城墙上却只剩两个缩着脖子的兵卒,抱着长枪靠在垛口打盹,连告示都被夜雨泡得字迹模糊,没人去换。
更远处的街巷里,连寻常人家晨起生火的炊烟都没有,只有几盏残灯在雾中摇曳,像濒死者的眼睛。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心中也有疑惑。
其实此刻他满心想的都是回家,从被皇帝一道圣旨流放到瘴南荒,到被掳来苍州折磨,他已近一年没见过家中亲人,甚至不知道父母是否安好。
可体内刚升级的真气隐隐躁动,像是在预警,让他怎么也没法对这诡异的安静视而不见。
“去前面的村子看看。”杨柳青沉声道。
吕明微点头,手腕微转,桃木剑如一道轻烟般朝着城西飞去,破开的雾霭里,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
越靠近村子,甜腥气越浓。
待落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杨柳青才发现,往日里炊烟袅袅的村落,此刻竟连一声犬吠都没有。
他拨开齐腰的枯草往前走,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半只摔碎的陶碗,碗里的米粥还凝着残温,显然是仓促间掉落的。
更远处的一户人家,木门虚掩着,屋内的纺车还停在半道,纺线上缠着的棉絮却已泛出灰败的颜色,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不是人为劫掠。”吕明微蹲下身,指尖拂过门槛上的灰尘,“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血迹,倒像是……凭空消失了。”
杨柳青走到院墙边,忽然瞥见墙头挂着件孩童的棉袄,衣角绣着的小梅花还很鲜亮。
他伸手去碰,棉袄却“哗啦”一声碎成了粉末,风一吹便散在雾里。
他心头一凛,体内乾坤之气骤然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