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术虽能吊住残命,却终究是饮鸩止渴,如何挡得住接踵而至的炼狱折磨?
皇帝要的是兵符下落,一日得不到,武子谏便一日脱不了这刀山火海。
杨柳青心头暗沉,今夜必须动手了,与其让他再受一轮鞭笞烙铁的酷刑,落得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不如由自己来送他最后一程,也好让他少受些苦楚。
夜色如浓稠墨汁,泼洒在寂静的街巷,连星子都被乌云掩去了踪迹。
杨柳青一身玄色劲装,足尖轻点青石板路,身形如暗夜游隼般穿梭在长街暗影中。
檐角的月影偶从云隙漏下,在他衣袂上匆匆流淌又旋即隐去,正待趁着更深露重、万籁俱寂之际,潜回飞龙卫衙署那座人间炼狱,了断武子谏的性命。
才转过两条街,忽闻远处传来甲叶铿锵碰撞之声,夹杂着马蹄踏地的闷响,随即有火光如长龙般蜿蜒而来,竟是数队飞龙卫披坚执锐,举着熊熊松明火把沿街盘查。
火把的光焰舔舐着夜色,将甲胄上的寒光映得明明灭灭,连墙角最幽深的暗影都被照得无所遁形,沿街的铺面门窗皆紧闭无声,只余下巡逻兵卒的喝问声在空巷中回荡。
他旋即矮身疾退,悄无声息隐入酒肆后巷的暗影中,脊背轻贴斑驳的砖墙,目光穿透街巷间晃动的人影,遥遥望向不远处的飞龙卫衙署正门。
只见那朱漆门楼之下,甲士如铁铸般环列,长刀阔斧在火把映照下泛着森然冷光,竟摆出了刀枪如林的架势。
连庾指挥此刻也身着锦袍玉带立于石阶之上,正对着属下厉声呵斥,腰间佩刀随着他怒挥的手势轻晃,刀鞘上的鎏金纹饰在火光中明明灭灭,愈发显得刺目。
“莫非……武子谏竟逃了?”杨柳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剑柄,心头疑窦丛生。
早晨见他时还卧于囚室刑架上,连翻身都动弹不得,这般残躯废体,若无人暗中接应、内外勾结,如何能从这龙潭虎穴般的飞龙卫衙署脱身?
莫说正门守卫森严,便是翻墙越脊,以他当时的伤势也断无可能。
他屏气凝神,将灵力聚于耳畔,借着夜风送来的片言只语细细分辨,果见庾指挥正怒喝着命人速去严查各城门关卡,连城中纵横交错的排水沟渠、暗道缺口都不许放过,务必在天明前将人寻回。
这般全城戒严、掘地三尺的阵仗,显然是囚人脱逃无疑。
巷口忽有巡卫踏靴而过,铁底战靴敲击青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带着甲叶轻撞的脆响。
杨柳青忙敛声屏息,脊背更紧地贴住布满苔藓的斑驳砖墙,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火把的橙红光晕扫过巷口,堪堪掠过他眼底,映出几分冷冽寒光,武子谏重伤至此竟能逃脱,绝非侥幸,必是早有内应在外接应,这才里应外合逃出了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