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醉汉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旁边的执灵卫听得青筋暴起,按捺不住怒火,“唰”地一声拔出腰间长刀,刀鞘摩擦声刺破喧闹,便要上前理论。
“住手。”杨柳青抬手沉声喝止,眸中寒色更重,“我等尽到规劝本分即可,不必与醉人计较。”
他转头对身旁的队正低语吩咐:“你带人守住楼梯与楼门,严查出入。这些不愿走的,不必再费唇舌相劝。”
顿了顿,他目光扫过那几个仍在撒泼的醉汉,语气冷冽如冰:“有人偏要抱着酒坛往鬼门关里闯,便是神仙来了,也拦不住他自寻死路。”
说罢,他拂袖转身,不再理会身后的醉骂与酒气,带着两名执灵卫径直往二楼走去。
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雅阁的门一扇扇被推开,有的空无一人,只余窗棂透进的月光;有的杯盘狼藉,残酒倾洒在锦垫上,显然是匆忙离去时打翻的。
直到他行至走廊尽头,推开那扇雕着缠枝莲纹的木门,屋内烛火摇曳,他的目光与屋中人撞个正着,昭华公主正临窗而坐,素手支着腮,面前的紫檀木案几上,摆着半壶未饮尽的梨花酿,旁侧几碟精致小菜尚有余温。
四目相对的刹那,楼下忽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楼檐,紧接着便是重物砸落的闷响,混着桌椅翻倒的脆裂声一同传来。
杨柳青心头猛地一沉,哪还顾得上计较别的,大步流星跨到公主面前,伸手便要去拉她的衣袖:“公主殿下,快走!阴祟已至楼下!”
指尖将触未触之际,他这才看清眼前情形,公主鬓边金钗微斜,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醉意朦胧,显然是饮了不少酒。
杨柳青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难以遏制的烦躁,满城阴祟作祟,百姓惶惶奔逃,这位金枝玉叶竟还有闲情逸致在此对月浅酌,当真是不知生死迫在眉睫!
可眼下危机四伏,他纵有千般不耐,也只能强压心头火气,只盼能速速将人护离这险地。
可不等他将人拉起身,整座醉仙楼忽然被一股刺骨的寒气猛地裹住,周遭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连空气中弥漫的酒气与脂粉香都仿佛结了冰碴,吸入肺腑都带着针扎般的寒意。
廊外的天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了下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遮了个严实,连月色都透不进半分。
屋内点着的几支烛火骤然剧烈摇晃,火苗缩成豆大的一点,在风中明明灭灭,将四壁的人影映得忽长忽短、张牙舞爪,那些雕花窗棂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鬼怪的形状,透着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嗤——”烛芯爆出一声轻响,两支蜡烛应声而灭,屋内顿时陷入半明半暗的昏暗中。
一阵若有似无的呜咽声从墙角传来,细细听去,竟像是无数冤魂在低泣,又夹杂着指甲刮擦木板的“咯吱”声,令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