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告退。”杨柳青敛衽行礼，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武德皇帝沉声道：“且留步。”
杨柳青驻足回身，见皇帝龙袍上满是鲜血，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长剑：“太医局的人还在宫道上，你早年曾在太医院供奉，皇后情形不明，且去偏殿瞧瞧。”
“臣遵旨。”杨柳青应下，转身快步赶往偏殿。
帐内烛火昏黄，皇后仍未醒转，面色白得像宣纸上晕开的淡墨。
他伸手搭脉，指尖凝起温润的乾坤之气，本欲探查后回禀不过是受了惊吓的急症，谁知指腹刚触到腕间寸关尺，那平稳的脉象竟陡然一滞，如溪流撞上山石般猛地顿住。
心头一紧，杨柳青催使乾坤之气顺着经脉缓缓游走，行至胞宫之处，那股温和气流竟像撞上了一团阴冷粘稠的蛛网。
只见皇后腹中，一团漆黑如墨的气团正裹着成形的胎儿缓缓蠕动，丝丝缕缕的黑气顺着血脉蔓延，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篡改着胎儿的命数光晕。
杨柳青瞳孔骤缩，下意识运转周天乾坤之气。
磅礴的真气撞上黑气的刹那，掌心传来刺骨的寒意，仿佛握住了数九寒冬里结满冰霜的铁索，冻得他经脉都隐隐作痛。
更可怖的是，那些黑气竟如活物般顺着腿的指尖经脉倒卷而上，所过之处，丹田中蕴养多年的乾坤之气都泛起细微的震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着根基。
“这……怎会如此……”杨柳青喉间溢出一声难以置信的低语，指尖微微发颤。
学医数十载，他见过巫蛊邪术、山野鬼怪，却从未见过这等能扭转胎儿性别的诡异力量。
这黑气在重塑性命，简直是逆天而行。
再细察那黑气中混杂的气息，冰冷如万年玄冰，又带着几分非生非死的僵硬感，隐隐透着不属于尘世的诡异韵律，既非阴魂也非妖祟，倒像是某种器物炼化出的邪力。
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上，不久前前为皇帝新宠楚娘子诊脉时，他曾悄然探入其识海，彼时便撞见一缕极相似的波动。
只是那股力量藏在楚娘子灵台最深处，外头裹着一层惑人心神的柔光，如同鲛绡掩住了利刃。
“原来是你……”杨柳青瞳孔微缩，袖中手指已悄然捏出一道锁邪法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难怪楚娘子入宫不过月余，便能御女一路晋至婕妤，圣眷隆盛得不合常理，原是有这等邪物暗中相助。
此刻回想，分明是那邪物在暗中操控气运，篡改帝心。
而如今竟敢对皇后腹中龙胎下手，怕是想彻底断了中宫的根基。
帐外风卷残叶，烛火猛地摇曳，映得杨柳青侧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望着皇后隆起的小腹，指尖法印捏得更紧了。
这邪物既能扭转胎元、操控气运，绝非易与之辈，今日之事，怕是比预想的还要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