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紧绷的身子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回眸,却见村长还木桩似的立在身旁,目光幽深得让人瞧不透。
他心头瞬间一紧,只觉一股莫名的茫然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
眼瞅着这都险些闹出人命了,常理来讲,不是该速速把那些闹事的揪来问个清楚,再赶紧寻来这孩子的亲人吗?
杨柳青眉心拧成个死结,直直地盯着村长,目光里满是急切与质疑。
村长像是这才回过神,干枯的手缓缓捋了捋那稀疏的胡须,干咳一声道:“对不住咯,让杨兄弟撞见这腌臜事儿。莫操心,老夫自会处置妥当。这孩子向来住后山那破庐里,我这就寻人来送他回去。”言罢,便作势要抬脚离去。
杨柳青的目光扫向周遭路过的村民,只见他们望向那孩子的眼底,厌恶之色毫无遮掩,仿若瞧见了什么秽物。
刹那间,诸多猜想在他脑内走马灯般闪过。
这孩子究竟犯了何事,遭众人如此嫌弃?还是说,这村子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必了,村长,我来背吧,能省些时辰。”
杨柳青想着,之前要去瞧病的那户人家,病症也并非刻不容缓,相较之下,自是先安置好这受伤的青年要紧。
说罢,他俯身利落背起那昏迷不醒的青年,大步跟在村长后头。
路上,杨柳青才知晓这青年名叫荣久,打小便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将心底的疑惑一股脑倒了出来:“村长,这孩子,打小便在这般境地里长大?”
虽说自己也不过比荣久年长几岁,可此刻,满心的正义感容不得他沉默。
这事儿明摆着是蓄意谋害,怎能因这孩子无亲无故,就想随意糊弄过去?
那村长这官职,难不成是摆着好看的?想到此处,杨柳青胸腔里怒火暗涌,却又强自按捺着,心里明白,没把事儿弄个水落石出前,万不可莽撞论断。
村长仿若被戳中了痛处,身形一僵,旋即又恢复如常,只是闷头赶路,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杨柳青瞧着,心里明白,村长这是不愿说,或许也是不能说。
念头及此,他也渐渐冷静下来,自嘲一笑,自己这是何苦?
村长都不愿插手,或是无能为力,他一个外乡来的郎中,又能怎样?真能凭一己之力,在这陌生之地翻出什么浪花来?
后头的路,两人皆是无言。唯有脚步声,沉重地叩击着脚下的土路,一路沉默着,来到了一处已然远离村落喧嚣、隐于山林边的偏僻居所。
周遭静谧得有些诡异,小院的篱笆歪歪斜斜,几处藤蔓蜿蜒攀爬,无声诉说着岁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