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如风中残烛、岌岌可危的胎象,竟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速度,渐趋安稳。
值守在旁的太医,行医数十载,自诩见过诸多疑难杂症、生死奇变,可眼前这番景象,却让他瞠目结舌,呆愣在原地,仿若被点了穴道一般,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满心狐疑,暗自思忖,莫不是自己多年来钻研医术,在今日竟猛地开窍,医术突飞猛进,达到了能扭转乾坤的境地?
可细细想来,自己方才施针用药,皆是依着往常惯例,并无什么出奇之举啊。
这般想着,他终究是不敢贸然将这份“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又抬手擦了擦汗,那汗水早已湿透了后背衣衫,带着几分敬畏与惶恐。
对着一众宫人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颤抖,说道:“此乃上天庇佑,老臣不过略尽绵力,实在是幸得娘娘洪福齐天,胎象已然保住,实乃万幸,万幸呐。”
也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白羽悠悠转醒,蝶翼般轻颤的睫羽,缓缓掀开,露出一双澄澈却透着几分清冷的眼眸。
映入眼帘的,便是丫鬟们那一张张满是焦急与关切的面庞,眼眶皆是泛红,显然是担忧落泪许久了。
见她醒来,丫鬟们瞬间欣喜若狂,恰似暗夜中瞧见曙光一般,叽叽喳喳地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满是欣喜地唤着“娘娘”。
其中一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忙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补药,那升腾的热气氤氲了她的面庞,她柔声说道:“娘娘,您可算醒了,可把咱们吓坏了!快把这补药喝了,好好养养身子呀。”
白羽轻抿一口药汁,舌尖触碰到那苦涩之味,眉头微微一蹙,神色依旧淡淡,仿若这周遭的一切喧闹与变故,皆与她无关一般。
可实则,她心底正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暗自思量着这局势的陡然变化。
且说这头,淑妃白羽有孕之事,仿若长了翅膀的飞鸟,不过须臾,便飞速传入了武德皇帝的耳中。
彼时,皇帝正端坐于御书房内,眉头紧锁,批阅奏章,手中朱笔在那泛黄的奏章纸上游走,沙沙作响。
听得太监那尖细嗓音传来这消息,他手中朱笔“啪”地掉落,那鲜艳的朱砂在地上晕染开来,恰似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
皇帝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形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有些许晃动,满脸皆是震惊之色,脱口而出道:“怎会如此!已然有了月余身孕?”初时的惊愕,如同汹涌浪潮,瞬间将他淹没,可转瞬之间,心间竟涌起丝丝难以言喻的喜悦。
毕竟,这宫廷之中,许久未曾听闻有皇子、公主诞生的喜讯了,子嗣繁衍,关乎皇室根基,他又怎能不盼着呢。
然而,那喜悦仿若春日里的薄冰,不过刹那,便在暖阳下消融殆尽。
眉头拧成了麻花,眼神中满是复杂与纠结之色。他怎会忘了,送白羽母子赴他国和亲,本就是他筹谋已久、布局精密的计划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