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鸿沟(2 / 2)

而沈惊澜独卧小院,床榻冰冷,四周静谧得可怖,月光透窗,洒下银霜。他辗转反侧,往昔寄人篱下虽有不便,却不乏温暖烟火。

如今独门独院,反倒似重回孤苦岁月,空屋寒衾,归属感如缥缈云烟,遥不可及。

......

刘子文的婚期已经稳稳的落在黄历中精挑细选的良辰吉日之上,大街小巷都传着这喜讯,人人皆道是桩大好事。

杨柳青面上挂着笑,那笑意是实打实为兄弟寻得良缘欢喜,可心底一隅,却像被秋风悄然拂过,泛起几缕难以言说的怅惘,丝丝缕缕,缠缠绕绕。

一日,暖阳懒懒洒在庭院,郭春欢手里攥着针线活,看似漫不经心,眼角余光却老往杨柳青那儿瞥,终是按捺不住,清了清嗓子,话里藏着机锋:“子青啊,你瞧你也老大不小了,娘心里惦记着呢,你喜欢啥样的姑娘,跟娘唠唠,娘定给你寻个可心的。”

说着,拍了拍胸口,脸上满是笃定,“我儿子这般一表人才,模样周正,性子又好,哪家姑娘不得抢破头往咱家上门呐。”

可打这日起,郭春欢就似上了发条的旧闹钟,每日晨晓至黄昏,只要瞅见杨柳青身影,那催婚的话便像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没个停。

“儿啊,你再这么拖着,眼看就要成老光棍啦,街坊四邻都在传呢,说咱老杨家咋回事,别家孩子都成家立业,隔壁家跟你同岁的人家小娃都能跑腿打酱油了,咱这院里还冷冷清清,没点生气。”

“再这般下去,旁人还不得戳我脊梁骨,瞎揣测你是不是有啥隐疾,让姑娘家都不敢近身呐。”郭春欢眉头拧成个麻花,眼里满是忧心,嘴里嘟囔着,脚步还追在杨柳青后头,活脱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杨柳青起初还耐着性子听,时日一长,只觉那催婚的话像嗡嗡乱飞的苍蝇,扰得人心神不宁、烦不胜烦。

好几次话到嘴边,想跟娘理论一番,可一张嘴,那些个辩解的话就像被糨糊黏住,堵在嗓子眼,憋得满脸涨红,愣是吐不出半个字。

无奈之下,他寻了个空子,奔到刘子文家,一进门就像霜打的茄子,蔫蔫诉苦:“你可晓得我如今的苦处,我娘这整日催婚,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实在没个清净地儿。”

岂料,刘子文听了,先是一愣,旋即嘴角上扬,眼里闪过促狭笑意,毫不留情打趣道:“我说你呀,咋就这么抵触成婚呢?找个温柔贤淑的媳妇,红袖添香、暖被铺床,每日嘘寒问暖,照料起居,可不美哉?旁人求都求不来,你倒好,愁成这般模样呢?”

杨柳青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个笑:“是啊,挺好的。”可心里却似冰火两重天,望着眼前自幼玩到大的发小,只觉一道无形鸿沟悄然裂开,深不见底。

此刻两人思想就像相向而行的马车,背道而驰,谁也拉不回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