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纠缠通讯...”她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在这个连无线电话都尚未普及的世界,提起量子通讯,无异于对石器时代的人描述星际旅行的美妙。
她转身走向厨房,准备按照陆景渊前日教她的方法烧一壶开水。这个时代的各种生活技能对她而言都是全新的挑战,如同婴儿学步,需要一步步从头学起。
就在她伸手去拿水壶时,眼角余光瞥见陆景渊忘在桌上的笔记本。本子摊开的那一页上,画着某种通讯设备的简易结构图,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
苏星澜的手顿在半空。
那是这个时代的野战电话示意图,简陋得让她几乎想要发笑——易受干扰、传输距离有限、音质差劲,在她眼中与原始人敲击木鼓传递信息没什么本质区别。
然而就是这样的设备,却被视为需要严格保护的军事机密。
她忽然理解了陆景渊的紧张。在这个科技水平低下的时代,通讯的优劣确实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就像在星际战争中,谁能掌握更先进的通讯科技,谁就能占据先机。
只是这个时代的“先进”,在她眼中太过落后。
苏星澜轻轻叹了口气,继续拿起水壶,接满水后放在炉灶上。她小心地划着火柴,点燃煤气,蓝色的火苗“噗”地一声窜出,映照着她若有所思的脸庞。
通讯限制...
在她原本的世界,身为高级指挥官,她拥有直接与联邦最高统帅部联系的权限,随时可以调动舰队、请求支援。而在这里,她连使用一部有线电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落差,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憋闷。
水渐渐烧开,壶嘴冒出白色蒸汽,发出尖锐的鸣声。苏星澜盯着那翻腾的水汽,思绪飘向远方。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需要联系什么人——比如,联系她原本的世界——在这个时代,可能吗?
她摇了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时空穿越本就是极小概率事件,能够活着到达另一个世界已是奇迹,想要建立跨时空的通讯连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至少,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是不可能的。
苏星澜关掉煤气,将开水倒入暖水瓶中。动作依然有些生疏,但比起刚来时已经熟练许多。
适应,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适应这个时代,适应这个身体,适应这些在她眼中原始得可笑的生活方式。
包括适应通讯限制。
傍晚时分,陆景渊回来了。他看上去有些疲惫,眉宇间带着思索的神色,似乎在师部接到了什么棘手的任务。
“我烧了开水。”苏星澜指了指桌上的暖水瓶,“要喝茶吗?”
陆景渊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苏星澜按照记忆中他的习惯,泡好一杯茶,递到他面前。动作依然不太熟练,几滴茶水溅到了桌面上。
陆景渊没有在意,接过茶杯,目光却停留在苏星澜脸上,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星澜,”他终于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今天下午,你说到‘量子’什么的...”
苏星澜眨眨眼,表情无辜而自然:“那是什么?是某种新的通讯技术吗?”她轻轻歪头,眼神清澈见底,“我对这些都不太懂,只是偶尔会冒出些奇怪的词语,可能是从哪里听来的吧。”
陆景渊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
他呷了一口茶,忽然换了个话题:“明天我带你去裁缝店,做几件新衣服。秋天快到了,你这些衣服不够保暖。”
苏星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连衣裙,又抬头看向陆景渊,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困惑:“保暖?”
“就是保持体温,不受凉。”陆景渊解释道,目光却未曾离开她的脸,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丝反应。
苏星澜更加困惑了:“我的...身体可以自动调节体温,不需要特别保暖。”话一出口,她立即意识到失言,急忙补充,“我是说,我不太怕冷。”
陆景渊手中的茶杯顿在半空,眸色深沉如夜。这已是今天第三次了——她无意中流露出超越常识的认知,然后又匆忙掩饰。
他不再追问,只是将这件事默默记在心底。这个神秘的女子,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但他并不急于揭开谜底。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慢慢观察,慢慢了解。
夜幕降临,陆景渊在书桌前处理文件,苏星澜则继续翻看那本字典,偶尔在纸上写写画画。
室内一片宁静,只有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苏星澜悄悄抬眼,看向陆景渊专注的侧脸。这个男人给了她在这个陌生世界的容身之所,教会她基本的生活技能,保护她免受外界的探究与伤害。
而她,却无法向他坦白自己的来历。
通讯限制,不仅是部队的规定,也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无形屏障。她无法向他解释什么是量子通讯,什么是星际旅行,什么是她曾经熟悉的一切。
就像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会拥有超越时代的认知和能力。
“怎么了?”陆景渊忽然抬头,捕捉到她的目光。
苏星澜轻轻摇头,垂下眼帘:“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距离,比星辰大海还要遥远。”
陆景渊微微一怔,看着灯光下她低垂的眉眼,忽然觉得这个来历成谜的女子身上,藏着太多他无法理解的故事和悲伤。
他放下笔,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管过去如何,现在你在这里是安全的。”他的声音难得的温和,“这就够了。”
苏星澜抬起头,对上他坚定的目光,心中微微一颤。
在这个通讯受限的时代,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或许真的有一种联系,不需要任何设备,就能穿越一切阻碍,直达人心。
她轻轻点头,嘴角泛起一丝真正的笑意。
“嗯。”
窗外,月色如水。而陆景渊心中的疑团,却如同这夜色一般,越来越浓,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