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驿站中,火光在破败的土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阿宝在敷药后沉沉睡去,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总算平稳了下来。
周墩子和胡言也抵不住疲惫,靠在墙边打盹。
唯有李狗蛋和负责守夜的孙小猴还醒着,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两人凝重的脸庞。
“狗蛋哥,那骑驼人……还有这药……”孙小猴压低声音,眼中充满疑虑,“太巧了。”
李狗蛋摩挲着怀中冰冷的机关盒,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几株剩余的草药和那块羊皮纸上:“是太巧了。但药是真的,箭也是真的。他若想害我们,不必多此一举。”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我总觉得,他认识这盒子,或者说,认识我爹。”
这个猜测让他心头沉重。
父亲的身影在他记忆中本就模糊,如今更被笼罩上一层又一层的迷雾。
一个普通的边军小校,为何会牵扯进“守密人”和“噬光之影”这等古老而危险的漩涡?
夜渐深,风从土墙的裂缝灌入,带着刺骨的寒意。
就在李狗蛋也有些昏昏欲睡之时,驿站残破的大门处,极其轻微地响动了一下。
孙小猴瞬间警醒,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至门边阴影处。
李狗蛋也握紧了短刀,屏住呼吸。
没有预想中的攻击,只有一个佝偻、干瘦的身影,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胡杨木杖,慢吞吞地挪了进来。
来人披着一件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个干瘪的下巴和几缕灰白的头发。
他看起来就像个在沙漠里流浪了太久、随时可能倒下咽气的孤寡老人。
老人似乎对屋内的众人视若无睹,径直走到篝火旁,伸出枯柴般、布满老人斑的手烤着火,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叹息。
李狗蛋和孙小猴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有轻举妄动。在这诡异的荒漠深夜,一个突然出现的孤身老人,本身就极不寻常。
“老人家,从哪里来?”李狗蛋试探着开口,依旧保持着警惕。
老人缓缓抬起头,帽檐下是一双浑浊却偶尔闪过一丝精光的眼睛,他打量了一下李狗蛋,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沙海无边,何处来,何处去……小娃娃,借个火,暖和暖和这把老骨头。”
他答非所问,目光却在扫过李狗蛋藏着机关盒的腰间和躺在干草堆上的阿宝时,微微停顿了一瞬。
“尽管烤。”李狗蛋示意孙小猴稍安勿躁,自己也坐回了原位,状似随意地问道:“老人家在这沙漠里行走,可曾见过一个骑沙驼的人?或者……听到过什么奇怪的笛声?”
老人烤火的动作微微一顿,浑浊的眼睛瞥向李狗蛋,咧开嘴,露出所剩无几的黄牙,笑容有些诡异:“沙驼客见过不少,死在这片沙子里的更多。至于笛声……能引蝎子跳舞的笛声,算不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