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真真假假,语气沉重,听得赵老蔫脸色发白,拿烟的手都有些抖。
李狗蛋瞥了他一眼,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老哥,我看你是个实在人。这年头,赚点辛苦钱不容易,可千万别为了点眼前利益,把自己一家老小都搭进去啊。有些钱,拿着烫手,有命拿,没命花。”
说完,他不再多言,拍拍赵老蔫的肩膀,转身消失在暮色中。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恐吓与“关怀”,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赵老蔫那颗本就忐忑不安的心上。
再加上之前周墩子散布的“御史查账”风声,赵老蔫彻底慌了神。
第二天夜里,赵老蔫竟然主动找到了周墩子,表示有要紧事想见一见“那位大人”。
李狗蛋在廨舍秘密接待了魂不守舍的赵老蔫。
赵老蔫一进门就跪下了,涕泪横流,立马就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招了。
果然是永丰粮行的阎掌柜,通过仓内一个姓钱的司仓买通了他,让他在记录入库漕粮时,将部分霉变陈粮记为中等新粮,方便永丰粮行后期以“清运陈粮”的名义,用几乎是白送的价格将这些粮食运走。
而运走的粮食,也并非真的废弃,而是在翠竹岭那个点经过简单处理,比如混合石灰粉去除霉味,甚至可能掺入其他东西,然后再重新包装,冒充新粮高价售出!至于他儿子那笔赌债,正是阎掌柜派人还的,作为封口费。
“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是一时糊涂啊!”赵老蔫磕头如捣蒜,“求大人救命!那阎掌柜和钱司仓说了,要是走漏风声,就……就要我全家好看!”
李狗蛋扶起赵老蔫,沉声道:“你现在坦白,戴罪立功,尚有一线生机。若继续隐瞒,等东窗事发,才是真的死路一条!我问你,他们做假账,总要有凭据,原始的入库记录和篡改后的账本,在哪里?”
赵老蔫连忙道:“原始记录小的偷偷藏了一份副本,就埋在家后院枣树下。篡改后的账本……每次做完,钱司仓都会亲自收走,听说……听说都存放在永丰粮行总号的一个密室里,由阎掌柜的心腹保管。哦!对了,听说那个钱司仓好像是钱判官的一个远房侄子。”
原始记录副本!密室账本!还有个钱判官的侄子……
李狗蛋心中狂喜!这可都是铁证啊!
他立刻让赵老蔫回去取来那份埋藏的原始记录副本,又详细询问了永丰粮行总号的地形和密室可能的位置。
拿到赵老蔫提供的皱巴巴的账本副本,看着上面清晰记载的粮食等级差异和数量猫腻,李狗蛋知道,他已经握住了足以将阎掌柜乃至钱判官扳倒的关键证据之一!
但仅有这个还不够,必须拿到永丰粮行密室里那份最终的篡改账本,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如何闯入守卫森严的永丰粮行总号,找到密室,拿到账本?这又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李狗蛋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指轻轻敲打着那份救命的账本副本。
他知道,离最后的决战越来越近了。
而这一次,他需要更多的运气,或许……还需要那个神秘莫测的十三娘,再次伸出援手。
“阿宝,胡言,”李狗蛋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决绝的光芒,“准备一下,咱们可能要干票大的了!”
州府这场反腐大戏,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
李狗蛋这把来自市井的“杀猪刀”,能否斩断这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较量,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