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道兴清脆地打了个响指,随即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父母蒙冤十八载,骨肉分离,好不容易沉冤得雪,为人子女者,是否该立刻归家,侍奉左右,以全孝道,弥补平生之憾?”
这个坑,比刚才那个更深,更绝。
法明长老的脸色,已经从惨白化作一片死灰。
他甚至能听到,周围的百姓已经炸开了锅。
“这还用问?肯定的啊!”
“爹娘都快老死了,还取哪门子经?那经文能比爹娘重要?”
“这和尚怎么回事,这种道理都不懂吗?”
民意的洪流,化作最狂暴的巨浪,一波接着一波,凶狠地拍打在他那早已岌岌可危的道心上。
“……是。”
他咬碎了后槽牙,从齿缝里迸出了这个字。
他再不回答恐怕民意都要质疑佛法了!他就成了佛门罪人了!
“漂亮!”
李道兴一拍巴掌,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眼。
他猛地转身,面向山门外那黑压压的人潮,丹田气足,声音灌注了法力,如洪钟大吕,响彻整个金山寺内外,连江面都荡起了圈圈涟漪!
“大唐的父老乡亲们!文武同僚们!尔等都听见了!”
“金山寺的法明方丈,亲口承认了!为人子女,当孝为先!”
“我大唐圣僧玄奘法师,理应还家,侍奉双亲,以尽人子孝道!”
没有比喻,没有渲染。
这一番话,就是最直接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王爷说得对!”
“就该如此!天理昭昭!”
“还俗!回家!”
山呼海啸般的认同声,几乎要将金山寺那古老的琉璃瓦顶都生生掀翻!
李道兴极其满意地转过头,看着那身躯已经开始不自主颤抖的法明长老,摊开了手,笑容玩味。
“那么,方丈。”
“既然这天下的道理,你都认了,那东西,是不是也该交出来了?”
“把圣僧的度牒,还给他那苦等了十八年的父母。本王觉得,这很公道。”
法明长老的身躯剧烈摇晃,他扶住身旁的小和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绝望的嘶吼:
“王爷!陛下!可……可玄奘他已西行数载,身在数万里之外啊!就算交出度牒,他也回不来啊!”
“哦?”
李道兴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倏然变得高深莫测。
“他回不回得来,如何回来,那是我大唐朝廷要操心的事。”
“就不劳你们佛门挂念了。”
他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
天地,骤然一静。
那股弥漫在金山寺上空的铁血煞气与人道龙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
风停了,云住了,江水凝滞了。
天穹之上,毫无征兆地绽开一圈金色的涟漪,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紧接着,有天花乱坠,有梵音禅唱自虚无中来,洗涤着每个人的灵魂。
一朵白莲,撕裂云海,缓缓降下。
莲台之上,一尊白衣身影手持玉净瓶,瓶中杨柳枝青翠欲滴,周身佛光温润,却又带着不容直视的无上威严。
白衣菩萨,宝相庄严,垂眸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