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僧众早已收到了消息,一个个失魂落魄,如热锅上的蚂蚁。
方丈法明长老,将唐三藏一手抚养成人的老僧,此刻急得在禅房内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
“阿弥陀佛!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陛下亲临,挟‘孝道’大义,这……这根本无从拒绝啊!”
“可玄奘乃是天定的取经人,若让他还俗,佛门万载的布局,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一名首座僧人声音发颤地问:“方丈,要不……我们即刻上禀观音大士?”
“晚了!”
法明长老一跺脚,满脸苦涩与绝望。
“你没有感觉到吗?整座金山寺,乃至方圆百里,都已被一股无形的铁血煞气与人道龙气彻底封锁!我们的传讯法阵,此刻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话音未落。
当——!
一声悠长、沉重,却不属于寺庙的钟鸣,从山下传来。
那是皇驾仪仗的鸣鞭声。
来了!
法明长老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领着全寺僧众,迈着灌了铅的双腿,硬着头皮走向山门。
当那扇厚重的朱漆山门被缓缓推开。
门外的景象,让所有僧人喉头发紧,几乎当场窒息。
山门之外的偌大广场上,黑色的洪流无声无息。
数千名玄甲军士卒,人马合一,静静伫立,沉默得如同一座座冰冷的钢铁雕塑。
那从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淬炼出的杀伐之气,不需要任何动作,就已化作无形的刀锋,刮得一众僧人神魂刺痛。
大唐天子的龙辇,就停在山门正前方,不足十丈。
九匹神马鼻孔中喷出的灼热气浪,似乎都能扑到僧人们的脸上。
整支队伍,一言不发。
没有喝道,没有叫门。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停在这里,用一种沉默的,却比任何刀剑都更加锋利的姿态,堵死了金山寺的百年山门。
这是一种无声的施压。
一种煌煌正正,让你连反抗念头都生不出的阳谋!
法明长老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住持的体面,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对着龙辇的方向深深一躬。
“贫僧法明,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圣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个尖利却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将他的声音彻底盖过。
一名内侍总管自龙辇旁走出,展开手中那份金丝织就的圣旨,运气于喉,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宣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榜上的内容,被他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金山寺所有僧人的心脏上。
宣读完毕,老太监合起圣旨,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射出刀子般的精光,直刺法明长老。
“法明方丈,陛下的旨意,你可听清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山门。
“陛下宅心仁厚,不忍见御弟骨肉分离,今日特来此地,赎回圣僧。”
“请方丈,归还度牒,交予其父母!”
法明长老一张老脸已无半点血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交?还是不交?
这已经不是他能回答的问题了。
这道题,佛门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