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女王上表归唐，这等不世之功，我得亲自去皇兄面前讨赏。”
“顺便，也得把这根钉子彻底钉死，断了某些人眼红，想在背后使绊子的念想。”
孙悟空抓了抓毛茸茸的雷公脸，嘿嘿一笑。
“那是，这功劳，可不比俺老孙保师父过一难小。”
“不过……你先前说，还要去拜访镇元子？”
孙悟空的猴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神色，连声音都低了半截。
李道兴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怎么，猴哥你怕了？”
“谁……谁怕了！”
孙悟空当即梗着脖子嚷嚷起来，声音大得像是要驱散心里的虚火。
“俺老孙会怕那牛鼻子老道？！天大的笑话！俺只是……只是觉得，上次那事儿，咱们现在上门，是不是……不太礼貌？”
“有什么不礼貌的。”
李道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在说一件吃饭喝水般的小事。
“上次，是私人恩怨，你砸了他的树，他关了你的禁闭。而且我不是已经帮你解释过了吗？”
“这次，咱们是去谈公事的。”
“谈公事？”孙悟空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跟他个山野老道，有甚公事好谈？”
“两件。”
李道兴伸出两根手指，在孙悟空眼前晃了晃。
“第一，你可还记得，上次离别之际，我与他定下的那桩交易？”
孙悟空挠了挠头，记忆从脑海深处翻涌上来。
“好像是……你说要让他那棵宝贝果树，变成我人族的什么……圣树？”
“不错。”李道兴的笑容里，透着一股智珠在握的笃定。
“当初我便已修书一封，送抵长安。如今一年过去，想必早已初见成效。”
“咱们这次去，就是要让那位地仙之祖亲眼看看，我人族是如何一诺千金！让他亲身感受，与我人族合作，是何等通天的大道坦途！”
孙悟空听得半懂不懂，但他抓住了重点。
道兴兄弟这是准备了一份那老牛鼻子绝对无法拒绝的大礼。
送礼上门，总不至于被一拂尘打出来。
他心里稍安，立刻追问：“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嘛……”
李道兴故意拉长了音调，笑得神秘莫测。
“我要向他借一样东西。”
“什么宝贝？他那本《地书》？还是那柄拂尘？”孙悟空的眼睛亮了起来。
李道兴却摇了摇头。
他盯着孙悟空，目光锐利，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
“袖、里、乾、坤。”
这四个字出口的瞬间，孙悟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猴毛都炸了起来，差点一个不稳，从这万丈高空的筋斗云上栽下去！
那被一袖卷走，被抛入无光、无声、无边、无际的绝对黑暗中的恐怖记忆，如同烙铁般，再次狠狠烫在他的神魂之上！
“借……借那玩意儿作甚？！”他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李道兴脸上的笑意，愈发高深莫测。
“山人自有妙用。”
他重重拍了拍孙悟空的肩膀，仿佛在传递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猴哥，你就瞧好吧。”
“这一趟，咱们不光要去。”
“还要让那位与世同君的地仙之祖，心甘情愿地，把他的根本神通借给咱们。”
“顺便，再把他，彻底绑上咱们人族的这架无畏战车！”
说罢，他便闭上双眼，迎风假寐，再不言语。
只留下孙悟空一人，驾着云，脑子里搅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他看着身旁这个看似疏懒随性，实则一言一行都可能撬动三界格局的男人，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
或许，自己当年大闹天宫，捅破天穹……
终究也只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莽夫行径。
而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