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寒离开后,澜苑仿佛陷入了一种暴风雨过后的、诡异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每个人心照不宣的、对已然发生和可能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恐惧与揣测。
苏晚不再试图从王姐或陈铭那里探听任何消息。她知道,该让她知道的,陆瑾寒自然会让她知道。而不该她知道的那些血腥与阴暗,知道得越多,只会让她在这华丽的牢笼里陷得越深。
她将所有的不安与焦灼都压抑在心底,全神贯注地陪伴团团。孩子的复原能力是惊人的,几天过去,脖颈上最后一点青紫也淡去,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好动,仿佛那场劫难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只有苏晚知道,那噩梦的阴影,依旧盘踞在她心底,挥之不去。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陆瑾寒回来了。
他依旧是那身挺括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如松,步伐沉稳有力,似乎肩胛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他身上携带来的,不再是前几日那般浓重的、几乎化为实质的肃杀之气,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将一切都彻底掌控、碾压过后的冰冷与沉寂。
他走进主宅时,苏晚正抱着团团在客厅看绘本。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给相拥的母子二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陆瑾寒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目光落在这一幕上,那冰封般的眼底,似乎有瞬间的融化,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团团最先发现了他,立刻丢下绘本,张开小手,欢快地喊道:“爸爸!”
这一声呼唤,打破了客厅里静谧的气氛。
苏晚抬起头,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可怕,像是风暴过后深不见底的海面,所有的汹涌与毁灭都已被吞噬掩埋。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走过来抱起儿子,而是先对候在一旁的陈铭微微颔首。
陈铭会意,上前一步,将一个轻薄的平板电脑恭敬地放在苏晚身前的茶几上,屏幕是亮着的,显示着一份加密文件的封面。
“苏小姐,”陈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却带着一种任务完成后的肃穆,“这是关于林蔓月事件的全部处理结果。老板吩咐,交由您过目。”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握着团团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来了。
关于林蔓月的“代价”。
她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陆瑾寒。他站在原地,没有催促,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又像是在给予她面对这一切的勇气——或者说,迫使她直面他世界的规则。
团团不明所以,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最后好奇地伸手想去抓那个发光的平板。
苏晚深吸一口气,将团团往怀里拢了拢,空出一只手,拿起了平板。指尖触及冰凉的屏幕,微微颤抖。
她点开了文件。
里面是数份报告、法律文书以及几张模糊的、似乎是监控录像的截图。
报告清晰地记录了林蔓月在被送出国后,如何不甘失败,利用残存资源与陆家内部某些被陆瑾寒打压、心怀怨恨的残余势力(包括已“自杀”的陆振邦)暗中勾结的全过程。证据链完整,逻辑严密,将她试图借刀杀人、利用绑架团团事件打击报复陆瑾寒和苏晚的阴谋揭露无遗。
后面附着的法律文书,是来自多个国家的逮捕令、引渡文件,以及林氏集团因涉嫌多项跨国经济犯罪(其中不少证据直指林蔓月本人)而被当地政府查封、冻结资产的通知。林氏这艘本就因之前与陆瑾寒对抗而千疮百孔的大船,这一次,是彻底倾覆,再无翻身可能。
最后几张截图,是在某个不知名机场的候机厅,林蔓月被几名身着国际刑警制服的人带走的身影。她穿着落魄,头发散乱,完全不见了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名媛风采,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
文件末尾,只有一行简洁的结论性文字:
目标人物林蔓月,已由国际刑警组织于xx国当地时间今日凌晨逮捕,将面临多项跨国重罪指控,引渡程序已启动。其家族势力已彻底瓦解,不再具备任何威胁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