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寒的那句“去医院”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苏晚被恐惧冻结的思维。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被陆瑾寒半揽半抱着,踉跄地跟随着他疾步而行的脚步。
男人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堪比极地寒流,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他抱着团团的臂弯稳如磐石,但苏晚紧贴着他身体的那一侧,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坚毅身躯下压抑的、细微却无法控制的颤抖。这颤抖,比任何怒吼都更让她心慌。
他的恐慌,是无声的海啸,足以淹没一切。
陈铭早已以惊人的效率安排好了一切。数名黑衣保镖无声地肃清道路,黑色的劳斯莱斯如同蛰伏的猛兽,引擎已然启动,车门敞开,等候在花房外最近的车道上。
陆瑾寒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不醒的团团安置在后座,动作轻柔得与他此刻骇人的表情截然相反。苏晚立刻钻了进去,将儿子软绵绵的小身子紧紧搂在怀里,指尖颤抖地探着他的鼻息。
微弱,但还存在。
这细微的气流几乎让她崩溃的神经稍微缓和了一瞬,但随即,看到儿子苍白如纸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眼睑上,毫无生机,巨大的心痛和恐惧再次攫住了她。
陆瑾寒绕到另一侧上车,“砰”地关上车门。
“开快。”他对着前座的司机命令,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几乎要碎裂的紧绷。
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强大的推背感将苏晚死死按在椅背上。她紧紧抱着团团,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滴在儿子冰凉的小脸上。
她不敢哭出声,怕打扰到这争分夺秒的寂静,怕听到自己崩溃的呜咽。
陆瑾寒没有看她,也没有看团团。他直视着前方,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坚硬的岩石,眼眸深处是翻涌的、足以毁灭一切的猩红风暴。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极度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在强行禁锢着一头即将破笼而出的凶兽。
他在克制。
克制着立刻掉头回去,将那个胆敢触碰他逆鳞的杂碎撕成碎片的冲动。
克制着内心那从未有过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慌。
手机震动,他几乎是瞬间接起。
“说。”一个字,冰冷刺骨。
电话那头是陈铭冷静却语速极快的声音:“老板,人控制住了,嘴很硬,用了点手段,暂时只吐露是收钱办事,目标明确就是小少爷。对方很谨慎,用的是不记名账户和加密通讯。技术组正在追踪信号源和资金流向。”
“撬开他的嘴!用任何方法!我要知道幕后主使,现在,立刻!”陆瑾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血淋淋的杀意,连前排的司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明白!另外,已经封锁澜苑所有出口,正在彻底排查内部人员和不安全因素。老爷子那边……需要通知吗?”
“暂时不用。”陆瑾寒眸色沉冷,“先清理干净。”
挂断电话,车厢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车轮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声响和苏晚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突然,苏晚感觉怀中的团团似乎动了一下。
“团团?”她惊喜地低唤,声音带着哭腔。
陆瑾寒猛地转头看去。
团团的小眉头痛苦地皱了起来,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一条缝,眼神迷茫而无焦距,小嘴瘪了瘪,发出微弱的、带着哭音的呻吟:“妈妈……疼……”
他醒了!
苏晚的心瞬间被巨大的庆幸淹没,她连忙柔声安抚:“宝宝乖,妈妈在,不疼了,我们马上就不疼了……”她低头,轻轻吻着儿子的额头,眼泪落得更凶。
陆瑾寒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缓和了微不可查的一丝,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儿子的脸,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那苍白皮肤时,又僵硬地停住了。他看到了儿子细嫩脖颈上那一圈隐约泛红的指痕。
刹那间,翻涌的杀意再次席卷了他的眼眸,比之前更甚!
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一丝人类的温度,只剩下纯粹的、原始的暴戾。
任何伤害他妻儿的人,都该死!
无论对方是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让对方——百倍偿还!
医院门口,早已接到通知的医疗团队严阵以待。车子刚停稳,医护人员便迅速上前,从苏晚怀中接过依旧有些萎靡、小声啜泣的团团,小心翼翼地放在移动病床上,快速推向急诊室。
苏晚想跟进去,却被护士礼貌地拦在了门外:“家属请在外面等候,我们需要立即为孩子做详细检查。”
门在她面前关上,冰冷的“抢救中”灯牌亮起。
苏晚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